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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人说是侯府指使,证据呢?口供可出于刑讯?他既受雇于人,雇主是谁,如何联系,银钱往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若真是侯府,这些痕迹岂会轻易留下,让大人如此轻易拿住把柄?”

  裴瑾之把玩**的动作停下,目光审视着她。

  地上的仆役眼中也闪过一丝愕然。

  苏嘤又道:“妾身来自苗疆不假,但苗疆并非只有秘药巫蛊,也有寻常草药,更有活不下去,不得不依附权贵求存的弱小部族。妾身若真有那般通天手段,能指使人在首辅府中下药,又何必在侯府与裴府之间如履薄冰,仰人鼻息?”

  她微微低头,语气带上几分自嘲与苦涩:“妾身不过是各方权衡下,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有人想用妾身攀附大人,有人想用妾身试探深浅,也有人……或许想用妾身做个现成的替罪羊,将水搅得更浑。”

  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芯噼啪轻响。

  裴瑾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心中的杀意并未消退,但那股冰冷的评估中,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不是信任,而是对她这番冷静分析与处境判断的……认可。

  地上的仆役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拼命摇头。

  裴瑾之忽地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夫人倒是看得透彻。”

  他丢开**,发出“铛”一声轻响,“只是,空口白话,洗不清嫌疑。夫人说有人想栽赃,那依夫人看,是谁?”

  压力再次袭来。

  苏嘤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

  她不能攀咬侯府,那等于自断后路。

  也不能说不知道,那显得无能。

  她沉默片刻,抬眸:“妾身斗胆猜测,或许……不是外人。”

  裴瑾之眼神骤然锋利。

  “妾身照料夜阑香多日,发现那‘阻滞之物’添加得颇有章法,非熟知花木习性、且能频繁接近松鹤堂而不引人注目者不能为。”

  苏嘤缓缓道,“此人意在缓慢损毁老夫人心神,而非立时致命。其目的,或许并非要老夫人的命,而是……让她持续衰弱,无暇他顾,或……说不出某些话。”

  她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

  但“说不出某些话”几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裴瑾之一直维持的平静表象。

  他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他挥了挥手。两名健仆上前,将地上那面如死灰的仆役拖了出去,呜咽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夫人今晚,受惊了。”裴瑾之重新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杀机,“此事,本官会继续追查。至于夫人……”他目光落在苏嘤苍白的脸上,“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

  这是承诺暂时不会动她,也是警告她封口。

  “妾身明白。”苏嘤行礼,“夜色已深,妾身不便久留,以免惹人非议。”

  “何管事,”裴瑾之唤道,“送苏夫人回府。从正门走,灯笼挑亮些。”

  “是。”

  走出书房,夜风一吹,苏嘤才发觉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方才一番话,险之又险,但她赌赢了。

  赌裴瑾之更在意裴府内部的隐患,赌他需要她这个“局外人”的视角,也赌他对她那番“棋子”论调的某种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