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什么?你要嫁给宋远廷?你知道他今年年岁几何?

  那宋远廷已年近四十,孙子都两个了。你嫁给他,他都够做你爹了。”

  孙尚书气的浑身颤抖,但孙二小姐却任性的嘟哝道:

  “女儿有爹,又不缺爹。再者说女儿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若不嫁他还能嫁谁?”

  “你这个不孝女,你要气死老子是不是?

  什么叫肌肤之亲?人家是郎中,那是治病救人。再者说,以孙家在京中的地位谁敢多说你半个不字?”

  “女儿不管,女儿就是喜欢他!

  女儿自幼长在京都,所见之人非富即贵。但那些男子除了草包就是纨绔。

  能如宋远廷一般,有本事还有担当的万里无一。”

  “万里无一你就非得嫁给他?上赶着给人当后娘?

  你若是瞧上宋家那几个儿子。为父或许还可免为其难,但这宋远廷你想都别想。”

  父女二人在屋内大吵一番,最终也是互不相让。

  然而孙家的事情宋远廷一无所知。直到三日后,孙小姐主动上门,宋远廷这才知道了小女子的心思。

  说起来,这孙婉儿也的确任性。

  眼见着亲爹不允,竟自己找上门来。

  宋远廷并未想到孙婉儿会亲自上门,更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来向她示爱的。

  宋远廷有些为难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家小姐。

  他使了个眼色,让儿女们都先出去。

  等到屋内只剩二人,宋远廷才以长辈的口吻缓缓开口道:

  “孙小姐,你对宋某并非是真的心生爱意。

  无非是因为宋某救了你的性命。在这京都之中又稍显特别,小姐这才错把感恩当做了情爱。

  宋某年近四十,女儿都比你大了。你我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孙小姐说样貌不错。宋远廷至今也确实是光棍儿一条,但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下手,他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孙婉儿没想到宋远廷会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当下便有些气恼。

  她猛的站起身,固执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是感激而不是情爱?”

  宋远廷微微一笑,反问道:“那小姐又要怎么证明你对宋某的是情爱而非感激?

  你可知宋某是什么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擅长诗文,能写戏文,在医术上也颇有建树。”

  宋远廷闻言摇头:“原来小姐喜欢的是宋某的身外名。

  小姐可曾想过,宋某本身是怎样的人?

  你我之间足足相差了一辈人,说句托大的话。宋某做小姐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孙小姐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宋远廷并未拖拖拉拉,而是直接送客。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举,惹来的竟是这样的麻烦。

  孙小姐回府后的第二日,宋远廷便接到了孙家的邀请。

  这一次是孙尚书亲自所邀。

  孙府的请帖送至宋家时,宋远廷眉头微蹙,心中已猜到七八分。

  三日后,宋远廷如约赴宴。

  孙府书房内,檀香袅袅,孙尚书端坐主位,面色凝重。

  “宋先生请坐。”孙尚书抬手示意,待宋远廷落座后直入主题。

  “小女前日冒昧拜访,给先生添麻烦了。”

  宋远廷淡然答道:“尚书大人言重了。孙小姐天真烂漫,宋某已与她说明白。”

  孙尚书凝视眼前这个年近不惑却风度翩翩的男子,不得不承认女儿眼光独到。

  若是这宋远廷再年轻个二十岁,何尝不是良配。

  可惜啊!

  孙尚书摇摇头,最终还是沉声道:“婉儿年少无知,不知人言可畏。

  老夫也知今日所求之事有些恩将仇报了。但……

  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看她糊涂下去。

  先生可否暂离京都,所需银两方面不必担心。老夫会加倍补偿。”

  孙尚书此举倒是让宋远廷看清了此人的品行。

  身为户部尚书,想要赶走一个平头百姓何其容易。

  但他能放下身段儿与自己如此商议,足见此人并非以权谋私之辈。

  若是能顺利化解此事,那孙家于宋远廷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宋远廷微微一笑,放下茶盏:

  “大人爱女之心,宋某明白。但避走他乡绝非上策。

  宋某倒有一计,既可保全小姐名声,又能解当下之困。”

  “哦?先生请讲。”

  “宋某愿收孙小姐为徒,传授医术。”

  孙尚书愕然:“这……”

  “大人请听宋某说完。”

  宋远廷从容道:“孙小姐对宋某所谓情意,实则是对医者仁心的敬慕。

  若让她随我学医,既可满足她求知之欲,又以师徒名分划定界限。

  再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远香近臭,日日相见反易生厌。

  待她见识了采药制药的辛苦,问诊把脉的繁琐,自会明白行医并非她想象中风花雪月之事。”

  孙尚书沉吟良久,指节轻叩桌面:“此法倒是……别出心裁。只是婉儿性子倔强,恐怕.……”

  “若大人同意,宋某自有办法让她知难而退。倘若做不到宋某甘愿离京。”

  宋远廷成竹在胸,孙尚书见此当下便应了下来。

  “好!那便按先生所言。”

  三日后,孙婉儿不情不愿地来到宋家药堂。她本以为宋远廷改变心意,却见堂中已设拜师茶席。

  “孙小姐,拜师学艺非同儿戏。”宋远廷神色肃然:

  “既入我门下,须守三规:一不得娇气怕苦,二不得半途而废,三不得违逆师命。你可能做到?”

  孙婉儿咬唇瞪着他,突然抢过拜师茶一饮而尽:“做就做!我看你能教我什么!”

  最初的几日,孙婉儿赌气般的认真。

  但很快,挑拣药材扎破了纤纤玉指,捣药制丸累得手臂酸软,更别提背诵那些晦涩的医经药典。

  宋远廷对孙婉儿极其严苛,见她出错必严厉指正,从不因她是尚书千金而宽容。

  有次她配错药方,竟被罚抄药方百遍。

  最初孙婉儿也时常抱怨,可渐渐地,她在药香中沉淀下来。

  孙婉儿不再专注师父熬药时专注的侧脸,而是逐渐意识到医学本身的意义。

  这一日,孙婉儿主动找到了宋远廷。

  “师父,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宋远廷温和一笑:“明白什么了?”

  “我敬您如师如父,”她抬头,目光清澈,“却再不会错将崇敬当作男女之情了。”

  “所以,不嚷着嫁给我了?”

  宋远廷见孙婉儿是真的想清楚了,便也大着胆子跟徒弟开起玩笑来。

  孙婉儿性子本就活泼,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再扭捏。

  她白了宋远廷一眼,笑呵呵地揶揄道:“谁要嫁师父这种老头子啊。

  不过……”

  “不过什么?”

  “徒儿倒是可以帮师父找个师娘什么的。”

  “你快饶了我吧。”

  师徒俩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