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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院里多了那块被翻得松软的土地,罗平安和罗安宁的生活就有了新的重心。

  那片承载着未知花籽的小小花圃,成了他们心里最神圣的领地。

  问题也随之而来。

  “我来浇。昨天就是你浇的。”罗平安双手叉腰,摆出小大人的样子,挡在妹妹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豁了口的小水瓢。

  “不行。妈妈说小花要多喝水才能长大。你昨天就浇了一点点,肯定不够。”罗安宁不甘示弱,试图从哥哥手里抢过水瓢的主导权。“我要给它浇一大桶。”

  两个小家伙为了“浇水权”在院子里对峙起来,谁也不让谁。

  傻柱刚从厨房端出一盆洗好的菜,看见这架势,赶紧过来当和事佬。

  “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不就是浇个水嘛,一人一天,轮着来不就行了。”

  “不行。他浇得太少了。”罗安宁噘着嘴。

  “她想把种子淹死。”罗平安一脸严肃。

  兄妹俩的争吵,把这初春的宁静搅得一团乱。这爱意太过汹涌,小小的花圃有点承受不来。

  罗晓军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没有板着脸训斥,也没有制定什么严格的“浇水排班表”。

  他只是走回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一根普普通通的,吃饭用的筷子。

  “都过来。”

  他朝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们立刻停止了争吵,好奇地围了过来。傻柱也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罗晓军蹲下身,把那根筷子,轻轻地**了花圃的泥土里,直没至半根。

  然后,他又缓缓地把筷子拔了出来。

  “你们看。”他把筷子举到孩子们面前。

  筷子从尖端往上,有一小截沾着湿润的泥土,颜色很深。

  “看到没有?这说明土里面还是湿的。种子宝宝现在不渴,肚子里还有水呢。”罗晓军用他们最能听懂的语言解释着。

  他又指着筷子干爽的部分。“等到哪天,你们把筷子**去,**,发现它从头到脚都是干干的,那才是种子宝宝在喊‘我渴了,要喝水’。那时候,才是我们该浇水的时候。”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两个孩子却听得入了迷,眼睛瞪得圆圆的。

  原来,不是浇的水越多越好。

  原来,还要先问问种子宝宝渴不渴。

  “我明白了。”罗平安第一个举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们不能瞎浇水,要先用筷子问问它。”

  “那今天就不用浇了。”罗安宁也懂了,她有点小失落,但更多的是新奇。

  这个简单的方法,瞬间解开了孩子们热情泛滥的死结。

  从此,争吵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仪式感的每日活动。

  “插筷子”。

  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不再是趴在地上看发芽没有,而是轮流去执行这个神圣的任务。

  今天轮到罗安宁。

  小姑娘学着爸爸的样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根“圣物”筷子**土里。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缓缓拔出。

  “是湿的。”她举着筷子,像个小小的天气预报员,向全家宣布今天的“土壤湿度报告”。

  “哦…”罗平安虽然有点失望今天不能浇水,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科学”的结论。

  这个小小的举动,从最开始的冲动热情,慢慢变成了一种耐心的观察和等待。孩子们在照顾那片看不见的生命的过程中,也悄悄地种下了属于自己的耐心和责任感。

  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看着他们天天对着一小块泥土插筷子,百思不得其解。

  “晓军啊。”他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们这是干嘛呢?求雨啊?一根筷子插来插去的,有什么名堂?”

  罗晓军笑了笑。“阎大爷,这是科学种植。”

  “切,科学。”阎埠贵撇撇嘴,觉得罗晓军又在故弄玄虚。“我看就是闲得没事干。有这工夫,帮我把那堆旧报纸捆了卖废品,还能换俩钱呢。”

  二大爷刘海中也背着手过来发表意见。“嗯,这个方法有点意思。这叫什么?这叫实践出真知。罗晓军同志不光自己有文化,还懂得用最朴素的方式教育孩子。这种精神,值得肯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筷子可得看好了,别让院里谁家炒菜给顺走了。”

  对于这些声音,罗晓军一家早就习惯了自动屏蔽。

  晚上。

  孩子们睡下后,娄晓娥给丈夫端来一杯热茶。她今天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布衫,收腰的设计,让她本就窈窕的身段更显玲珑。屋里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温润柔和。

  “你可真有办法。”她靠在罗晓军身边,轻声说,“一根筷子,就把两个小家伙治得服服帖帖的。”

  “基本操作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罗晓军喝了口茶,嘴上淡定,心里却暗自得意。

  开玩笑,哥当年可是能精准调控一整个星球生态循环的男人。控制一小片泥土的干湿度,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用筷子都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什么基操?”娄晓娥没听懂这个新词。

  “咳,就是基本操作的意思。”罗晓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任何事情,都不是凭着一腔热情猛冲就行。得先观察,再判断,然后才是行动。过度的爱,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

  娄晓娥静静地听着,她看着丈夫的侧脸,这个男人总能把一些大道理,用最简单、最有趣的方式讲出来。

  她伸出手,握住罗晓军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问:“那你对我的爱,是不是也观察过,判断过?会不会过度啊?”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撩拨。

  罗晓军感觉自己体内的某种规律好像瞬间有点失衡。

  他反手握住那只不老实的小手,把妻子拉进怀里。

  “观察过了。”他低头,凑到妻子耳边,热气吹得她耳根泛红。“判断结果是,对你的爱,多多益善,永远不会过度。”

  娄晓娥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屋里的空气,因为这几句悄悄话,变得比炉火还要暖,还要甜。

  春意,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和温馨中,越来越浓。

  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枝头,不知什么时候,也冒出了一点点细碎的鹅黄。

  胡同里的人们,终于脱下了厚重的棉袄,纷纷走出家门,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暖阳。

  时光小铺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天下午,太阳正好。

  罗晓军正在柜台后面,看一本关于量子纠缠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门口的风铃,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声。

  他抬起头,以为是哪家孩子来买糖。

  门口,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是个女人。

  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很时髦的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一头乌黑的长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卷,随意地披在肩上,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

  女人的五官很精致,柳叶眉,杏核眼,嘴唇上涂着亮晶晶的唇彩。她的皮肤很白,在午后的阳光里,几乎白得发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材。

  那件碎花连衣裙的面料很薄,紧紧地贴着身体,将她那夸张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走起路来,腰肢款摆,风情万种。

  这个女人,和这个朴素的四合院格格不入。

  她一进来,目光就在小铺里快速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柜台后的罗晓军身上。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迈着轻盈的步子,径直走了过来。

  一阵香风也随之扑面而来。

  “请问。”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娇嗲,“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罗晓军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