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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冻得僵硬的小麻雀,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

  “呀。”

  罗安宁看见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

  “爸爸,小鸟…小鸟死了。”

  罗平安也看到了,他攥紧了小拳头,眼睛里冒着火气,瞪着那只猫消失的方向。

  “是那只猫干的,它咬死了小鸟。”

  孩子的难过和愤怒,在温暖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小小的动静,立刻成了院里新的焦点。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呀?”

  贾张氏扒着窗户缝往外看,一眼就瞧见了地上那只死鸟。

  “大过年的,弄个死东西进门,晦气,太晦气了。”

  她冲着屋里的秦淮茹就骂了起来。

  “你看看罗家养的那个丧门星,招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秦淮茹,你给我看好棒梗,不许往那儿凑,沾了晦气我饶不了你。”

  许大茂正好端着一碗剩饭出来喂鸡,看到这场景,嘴角那股子坏笑就收不住了。

  “哟,罗师傅,您家这猫可真懂事儿啊。”

  他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

  “知道快过年了,还特地给您家送年货来了。”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斜着眼睛看着那只麻雀。

  “就是这年货寒碜了点,一只死鸟,够谁塞牙缝的?还不够我家鸡打个牙祭呢。”

  “许大茂,你丫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厨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傻柱黑着脸就冲了出来。

  他指着许大茂的鼻子骂。

  “你懂个屁。这叫报恩,猫把自个儿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孝敬晓军哥,这叫有良心,比你个没心没肺的强一百倍。”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许大茂一看傻柱这要拼命的架势,脖子一缩,端着碗灰溜溜地跑了。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踱了过来。

  他看到地上的死鸟,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立刻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

  “嗯,这个现象,值得我们深思。”

  他对着院里探头探脑的人说。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动物也是有感情的,也是知道好歹的。我们对待动物,也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和认识。”

  他觉得这个话题很好,可以作为一次全院思想教育的切入点。

  “我提议,就这个‘猫献年礼’的事件,咱们院里应该召开一个专题讨论会,深入探讨一下人与动物和谐共存的重大议题。”

  三大爷阎埠贵也端着茶缸子凑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麻雀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可惜。

  “哎,这麻雀虽小,也是肉啊。”

  他咂了咂嘴,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转动。

  “拔了毛,用油那么一炸,撒上点盐,就是一道顶好的下酒菜。这要是扔了,多浪费粮食啊。”

  他觉得罗家要是不要,自己捡回去处理一下,晚饭就能多道荤腥,还能省下几分钱。

  院子里的声音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解读这件事。

  罗晓军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蹲下身子,看着那只小麻雀。

  然后,他轻轻地伸出手,把那只已经冰冷僵硬的小鸟捧在了手心里。

  他站起身,走到刚才那只猫消失的屋檐下。

  他对着黑暗的角落,轻声说。

  “谢谢你,这是你给家里的心意,我们收下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郑重。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贾张氏的咒骂停了,二大爷的会议精神也卡在了喉咙里,三大爷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明白这死鸟怎么就成了“心意”。

  罗晓军转身走回孩子们身边。

  罗安宁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它好可怜。”

  “嗯,它很可怜。”

  罗晓军没有否认,他看着两个孩子,柔声说。

  “猫是我们的家人,它把自认为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我们,我们应该感谢它,尊重它的天性。”

  “这只小鸟也是一个生命,它不应该就这么躺在这里,我们也应该尊重它。”

  他把那只小麻雀放在一张干净的纸上。

  “走,我们给它找一个家。”

  他从墙角拿来一把小铁锹。

  他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

  冬天的槐树光秃秃的,树下的土地冻得结结实实。

  罗晓军用铁锹,一点一点地,挖开坚硬的泥土。

  他挖得很认真,没有用任何法门,只是用最朴素的力气。

  一个不深,但很规整的小坑,出现在树下。

  “来,我们把它放进去吧。”

  罗平安和罗安宁对视了一眼。

  他们好像有点明白了。

  两个孩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纸,把小麻雀轻轻地放进了坑里。

  罗晓军又一锹一锹地,把土填了回去,还在上面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一个小小的仪式,就这样完成了。

  全程,院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傻柱看着,眼睛里全是敬佩。

  秦淮茹看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暖地包裹住了。

  就连一直盘算着怎么把麻雀拿来下酒的三大爷,也咂了咂嘴,没再多说什么。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平安仰着头问。

  “因为猫用它的方式表达对这个家的喜欢,这是它的天性,我们不能因为它伤害了小鸟就去惩罚它,所以我们要收下它的礼物,表示感谢。”

  罗晓军看着两个孩子,慢慢地说。

  “而我们是人,我们知道生命宝贵。我们用我们的方式,安葬这只小鸟,是表达对生命的敬畏。”

  “尊重猫的天性,和尊重鸟的生命,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它们都可以发生在我们这个家里。”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他们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包,心里那种难过和愤怒,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庄重的,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屋檐的阴影里,那个黑色的身影又出现了。

  那只猫,一直没有走远。

  它就安静地蹲在暗处,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切。

  它看着那个男人收下它的礼物,看着那两个小孩安葬它的猎物。

  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高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调子。

  而是带着一点点柔软的,像是在回应。

  然后,它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彻底融入了夜色。

  院子里的风波,就这么被一个无声的葬礼化解了。

  傻柱挠了挠头,走回厨房,嘴里嘀咕着。

  “晓军哥这人,真是没法说。连只猫的事儿,都能弄出这么多道道来。”

  他觉得服气,打心眼儿里服气。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了。

  胡同里,院子外,不知道是谁家,先点燃了新年的第一挂鞭炮。

  “噼啪。”

  一声清脆的炸响。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密集的,热闹的,带着硫磺味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宣告着一个最重要时刻的到来。

  除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