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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豹那句“诏告天下”,让整个庭院陷入死寂。

  空气凝固了。

  南宫婉仙的身体僵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父皇这是在逼他。

  也是在逼她。

  用一场盛大的婚事,将她与顾轩彻底隔绝。

  顾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扫过雷豹,最后落在了南宫婉仙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夺了她的清白。

  这是事实。

  无论起因是霜寒咒还是合欢散,结果都已经铸成。

  他顾轩,从不是推卸责任之人。

  他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南宫婉仙的身前,直面那十几名御林军带来的铁血煞气。

  “回去告诉陛下。”

  顾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庭院。

  “他这个女婿,我当了。”

  雷豹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张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

  成了?

  就这么简单?

  来之前,陛下与他推演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位名震北疆的顾帅,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南宫婉仙的心,也跟着这句话,被狠狠地抛向高空,又重重地坠落。

  他答应了。

  可他的话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下达军令般的冰冷。

  这是责任。

  不是爱。

  “顾轩……”南宫婉仙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

  “雷将军,回禀父皇,婉仙即刻返京。”

  南宫婉仙的声音,打断了庭院中诡异的气氛。

  她松开顾轩的衣袖,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重新站到了那群御林军的面前。

  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大夏九公主应有的清冷与骄傲。

  雷豹有些发懵。

  “殿下,这……”

  南宫婉仙没有理会他,一双美丽的凤眸,只是直直地看着顾轩。

  “顾轩,我南宫婉仙,不是你的战利品,也不是你的责任。”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有力。

  “大夏的驸马,需凭真本事来争。我父皇的旨意,不会更改。”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倔强与期盼。

  “三个月后,京城会为我广招驸马。”

  “你若真心想娶我,便亲自来京城,在天下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赢走我。”

  “若你只是为了昨夜之事,出于一个男人的担当……”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那便不必了。”

  “我南宫婉仙,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一个男人用责任来施舍婚姻的地步。”

  她要的,是一个心里有她的夫君。

  而不是一个因为愧疚,才将她纳入羽翼下的将军。

  她更不能在新婚燕尔之际,如此自私地插足他和夕泪妹妹之间。

  这个男人,值得更好的。

  也值得……一次真正的考验。

  顾轩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故作坚强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的所有心思。

  她在给他时间,也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尊严。

  好一个金枝玉叶。

  好一个大夏九公主。

  顾轩的心头,那份因责任而生的沉重,忽然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

  “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

  却重若千钧。

  “三个月后,我会去京城。”

  南宫婉仙紧紧咬住下唇,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意,狠狠地逼了回去。

  她冲他展颜一笑,灿烂如夏花。

  “我等你。”

  说完,她再不看他一眼,毅然转身。

  “雷将军,我们走。”

  “是,殿下!”

  雷豹深深地看了顾轩一眼,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起身,带着那十几名御林军,护送着南宫婉仙,迅速离开了宅邸。

  庭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清晨微凉的风,和顾轩身上那未曾散去的寒意。

  与南宫婉仙的纠葛,暂时告一段落。

  但顾轩的心,却并未因此而轻松。

  药王墓图。

  那是关乎他性命,也关乎夕泪未来的唯一希望。

  金万三的拍卖会,算算时间就在六日之后。

  他必须得到那块地图碎片。

  不惜任何代价。

  这就需要钱,大量的钱。

  顾轩转身回到书房,铺开纸笔,迅速写下一行字,卷成细筒,塞入早已备好的信鸽腿环中。

  他走到窗前,松开手。

  那只灰色的信鸽振翅而起,划破长空,朝着神机营的方向疾飞而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心中稍定。

  该去看看那个傻丫头了。

  ……

  聚仙饭庄。

  顾轩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尖笑。

  “哎哟,这不是那顾轩的夫人吗?”

  杨环那尖酸刻薄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怎么?你那男人不要你了,让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抛头露面?”

  顾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饭庄大堂。

  只见梦夕泪正站在柜台前,小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一本账簿,似乎在跟掌柜的说着什么。

  而她的对面,杨环、梦德阳、梦南锋一家三口,正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一个穿着锦衣的胖子,对着梦夕泪指指点点。

  那个胖子,正是聚仙饭庄原来的钱掌柜。

  “我……我只是来看看账目,饭庄总要重新开张的。”梦夕泪鼓起勇气,小声辩解。

  “开张?开什么张?”

  梦南锋一步三晃地凑了上来,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梦夕泪,你怕是睡糊涂了吧?这聚仙饭庄,跟你还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你不知道?你那个好夫君,已经用这座酒楼的地契,还有他那个子爵的爵位,换走了奶奶的灵位!”

  杨环一把将梦夕泪手中的账簿夺了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现在,这聚仙饭庄,是我们梦家的产业!”

  她叉着腰,下巴抬得老高,活像一只老母鸡。

  “钱掌柜,以后你就是我儿南锋的人了!给我看好咯,别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再踏进我们饭庄一步!”

  钱掌柜立刻点头哈腰,对着梦南锋谄媚地笑。

  “夫人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梦夕泪被他们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这饭庄是刺史大人赔给夫君的!”

  “听不懂人话?”

  梦德阳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镜片后的双眼,闪着一丝算计。

  “白纸黑字,他亲口答应的交易。如今,地契就在我手上,这太平郡的官府文书,写的也是我梦德阳的名字。”

  “他顾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讲王法!”

  一家三口,一唱一和,将梦夕泪逼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如纸。

  周围的食客和伙计,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窃窃私语。

  就在梦夕泪孤立无援,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夫君!”

  梦夕泪猛地回头,看见顾轩,那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顾轩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的出现,让梦家三口的笑声戛然而止。

  杨环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一想到地契就在自己怀里,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想反悔?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