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弄溪脸瞬间就变了。

  刚才那股凶劲儿没了,她使劲挤出个温柔笑。

  她从袖子里摸出块饴糖,声音甜得粘牙:

  “来,乖,拿着吃。把信给我。”

  小叫花子接了糖。

  他却把信藏到背后,歪着脑袋,满脸嫌弃:

  “我给你跑腿,就值一块糖?”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弄溪,吐了个鬼脸。

  “长得凶就罢了,还抠门!”

  秦弄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冻住了。

  火气腾地冲上来。

  “你说什么?小兔崽子!”她尖着嗓子,伸手就要夺回那块糖,“别吃!”

  小叫花子灵巧地一闪。

  糖被他稳稳塞进嘴里。

  “哎——没啦!”

  他故意拖长调子,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满脸得意。晃了晃手里的信。

  “秦三姑娘,还要不要?不要我撕啦?”

  秦弄溪急得直跺脚。

  “别别别!”

  她慌忙阻拦,心一横,拔下头上最宝贝的那根金簪。咬着牙递过去,声音都发颤:

  “我跟你换!”

  小叫花子欢天喜地抓过金簪。

  一溜烟就没了影。

  他拐到秦府侧门。

  一道婀娜的身影等在那儿。

  小叫花子紧攥着金簪,眼睛亮得放光。

  “大姐姐!你说得真准啊!”他兴奋地报告,还学着秦弄溪的样子皱鼻子瞪眼,“她小气死了!几句话就把她气炸毛了,嘿嘿!”

  沈枝意轻轻笑了。

  她从怀里摸出块碎银,抛过去。

  “干得不错。去吧。”

  小叫花子接过银子,蹦蹦跳跳跑了。

  云锦从后面探出身,望望府外正着急忙慌拆信的秦弄溪,一脸不解。

  “二姑娘,咱直接把二公子的信截了不行吗?干嘛绕这么大个弯子,让小叫花子敲她一笔?”

  沈枝意嘴角轻轻一弯,露出点狡黠。

  “我那三位表哥都在安王府落脚,迟早会碰上这位三表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她望向远处,眼神变得有点深。

  “不如让他们早点碰上……好让这戏早点开场。”

  前面的麻烦差不多清干净了,她开始觉得……没劲。

  沈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躲开。

  秦弄溪的手抖得厉害。

  信一打开。

  只扫了一眼,心就疯狂地怦怦跳起来。脸唰地飞上两片红。

  是沈长宇!

  真是她日思夜想的二哥哥!

  原来他们都在安王府!

  太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

  飞快跑回秦府。翻出最漂亮的衣裳穿上,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描画一番。

  又偷偷溜出了府。

  ――

  京城,天苏阁。

  秦弄溪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远远,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

  顿时痴了。

  还是那么挺拔,就是瘦了点。他坐着轮椅……看得她心口一揪。

  “二哥哥!”

  她停在沈长宇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地涌出来。

  她捂住了嘴,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沈长宇慢慢转过轮椅。

  苍白的脸上,立刻浮起恰到好处的惊喜,夹杂着痛楚。

  “弄溪妹妹……”他嗓子哑得厉害,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我……我没在做梦吧?”

  秦弄溪一下子扑过去,跪在他轮椅前。

  双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指头。滚烫的泪珠落在他手背上。

  “二哥哥,是我,真是我!你怎么……怎么坐这上头了?”

  她心疼地摸着轮椅扶手,话都说不连贯。

  沈长宇垂下眼皮,遮住眼里的光。再抬眼时,眼里已经全是脆弱和怒火。

  “还能因为谁?全拜我那‘好’妹妹——沈枝意所赐!”

  他咬牙切齿,把秦弄溪的手攥得更紧,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早知道沈府的工匠被亏待动了手脚,却瞒着不告诉我们!她早知道会有大雪灾,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她就是存心想看我们死!”

  他脸红脖子粗,气得喘不上气。

  完全忘了那手脚是被他自己克扣工钱逼出来的。

  更忘了雪灾的消息他们其实也知道,只是被发财迷了眼,根本没心思管家里那点“小事”。

  “这个毒妇!”

  秦弄溪立刻跟着咬牙切齿,脸也气得发红。

  “她现在在秦府也作威作福!把祖父祖母哄得团团转,连我爹娘都偏心她!不是她拦着,我们见面哪用这么难?”

  祖母三番两次让秦家禁足她,肯定是沈枝意搞的鬼!

  “唉……”

  沈长宇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带着一种诱哄的温柔:

  “这世上,眼下也就弄溪妹妹你对我真心了。哥哥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你会不会……嫌弃?”

  “二哥哥你说什么呢!”

  秦弄溪猛地抬头,急切地表明心迹。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顶天立地的男人!都是沈枝意那**人害的!我们绝不能让她好过!”

  俩人依偎着。

  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沈枝意,好像把所有的倒霉事都归到她头上,心里就舒服些了,痛快了些了。

  有了共同的“仇人”,他们的关系火速升温,紧密得掰不开。

  骂够了,情绪缓下来。

  秦弄溪这才好奇地打量起这间雅室。

  只见里面奢华得晃眼。沉香木的桌子,苏绣的屏风,连茶杯都是上好的官窑瓷。窗外,能看到前院一片忙碌,人来人往,生意好得很。

  “二哥哥,这地方……是?”

  沈长宇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想掩饰,却挡不住。

  “这儿叫天苏阁,是安王府的产业。”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

  “全靠盈盈在王府里上下打点,世子爷开恩,把这地方交给我打理了。”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语气变得雄心勃勃。

  “这只是个开头!有了安王府这座靠山,凭我的本事,重振沈家不是难事!到时候……我定要把沈枝意踩在脚下!”

  “真的?”

  秦弄溪一听,喜出望外。眼睛闪闪发亮,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穿上凤冠霞帔、身后跟着成群的奴仆。

  太激动了。

  她猛地想起怀里的“宝贝”。

  “二哥哥!”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心地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啊掏,“我给你看个宝贝。”

  沈长宇眸光狂闪,压着心跳看她拿出那本包得严严实实的假香谱。

  秦弄溪欢欢喜喜的打开,“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