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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牌被竖在离城墙百丈的地方,阳光照在红漆上,刺得城楼上的守军睁不开眼。

  周仓看着那几行字,脸色“唰”地白了。

  他麾下的壮丁多是本地农户,最盼的就是减免赋税,这木牌上的字,比铁桶炮还能动摇人心。

  军师的羽扇猛地停住,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

  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三丈厚的夯土城墙挡不住的。

  “地瓜,你去一趟。”

  李开指着城头:“告诉周仓,半个时辰内开城,可保他全家性命。”

  地瓜揣着火铳,带着两个亲兵,骑马走到城下,仰头喊道:“城上的听着!我家旅长有令,半个时辰开城投降,既往不咎!否则……”

  他拍了拍身后的没良心炮:“这铁桶可不认人!”

  城楼上,周仓刚想开口,就被军师按住肩膀。

  军师探出头,对着地瓜厉声骂道:“区区乡匪,也敢劝降?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有本事就来攻!我沛县城墙坚不可摧,耗也要耗死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唾沫横飞,指着地瓜的鼻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将军说话?滚回去告诉你那叛贼主子,趁早收兵,否则城破之日,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地瓜气得脸通红,攥着火铳的手咯咯作响:“你**找死!”

  “有本事上来杀我啊?”

  军师越发嚣张,竟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再不退,老子射穿你的脑袋!”

  周仓想拦,却被军师狠狠瞪了一眼:“将军难道怕了这乡野村夫?”

  地瓜咬着牙,狠狠瞪了城楼上一眼,调转马头:“好!你们等着!”

  回到阵中,地瓜把军师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气得直跺脚:“旅长,这狗东西太嚣张了!直接轰开城门,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李开望着城头那摇着羽扇的身影,眼神渐冷。

  他抬手,对炮兵营喝道:“瞄准城门!五枚**包,齐射!”

  “是!”

  炮手们迅速调整角度,将五枚裹着桐油布的**包推入铁桶,引线“滋滋”点燃。

  城楼上,军师正得意地对周仓吹嘘:“将军你看,不过几句狠话,就把他们吓退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隆!轰隆!轰隆!

  五枚**包拖着黑烟,像五道黑色闪电,直奔城门而来!

  “不好!”

  周仓脸色剧变,嘶吼着扑向军师。

  “快趴下!”

  可已经晚了。

  第一枚**包正中城门,“轰”的一声炸开,坚硬的木门瞬间被气浪掀飞,木屑混着碎石如暴雨般泼洒在城头。

  第二枚落在瓮城,将堆积的巨石炸得粉碎,碎石呼啸着砸向守军,惨叫声成片响起。

  剩下三枚接连轰鸣,城墙外侧的夯土被炸开三道缺口,烟尘弥漫中,能看到城砖簌簌往下掉。

  军师被气浪掀飞,狠狠撞在箭楼的柱子上,羽扇断成两截,嘴角溢出鲜血。

  他挣扎着抬头,望着那被炸得破烂的城门,和城外李开军队里闪着冷光的火铳,瞳孔骤然收缩。

  那城墙……竟然真的被炸开了?

  “开城!”

  李开的吼声透过烟尘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降者免死!”

  城楼上的守军早已吓破了胆,有的扔下弓箭跪地求饶,有的顺着城墙缺口往下爬。

  周仓看着溃散的士兵,又看了看傻眼的军师,长叹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刀。

  军师瘫坐在地上,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乡兵,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别说三丈厚的城墙,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

  李开骑着马,率先踏入沛县,目光扫过跪地投降的守军,最终落在那个断了腿的军师身上。

  “你说,我的火器,炸不开城墙?”

  军师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地瓜走上前,一脚将他踹翻:“狗东西,现在知道怕了?”

  李开摆摆手,对周仓道:“约束你的人,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周仓连忙点头:“是……是!”

  阳光穿透烟尘,照在沛县的街道上。

  乡兵们有条不紊地接管城门、箭楼,没有抢掠,没有杀戮,只有百姓们探头探脑的身影,和眼中渐渐燃起的光亮。

  李开勒住马,望着远方徐州的方向,声音平静却有力:“下一个。”

  徐州府衙内,镇北王赵武将手中的密信狠狠拍在案上,青铜酒爵里的酒溅出大半,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

  “废物!连个沛县都守不住!”

  他厉声咆哮,虎目圆睁,络腮胡根根倒竖。

  他麾下的三万铁骑还未集结完毕,李开的六千乡兵竟已攻破沛县,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堂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这位镇北王虽勇猛善战,却最忌旁人提及李开。

  当年黑风岭一役,他胞弟赵峰就死在李开的火铳下。

  “王爷。”

  参军王佐出列,拱手道:“李开虽破沛县,却已是强弩之末。六千乡兵攻坚耗损不小,如今急于进兵,必取近道,城西三十里的狼牙口,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适合设伏!”

  他指着地图上的狼牙口,眼中闪着狠光:“那里密林密布,他的铁桶炮再厉害,难道能炸平整片山林?只要咱们埋伏五千弓箭手,再备上滚石擂木,定能让他有来无回!”

  “设伏?”

  有人反驳:“李开狡诈得很,未必会走狼牙口。”

  “他必须走!”

  王佐斩钉截铁:“绕路需多走十数日,他带的粮草本就吃紧,又急于攻徐州,绝不可能绕道!”

  镇北王盯着地图上的狼牙口,手指重重敲击:“狼牙口两侧的悬崖有多高?”

  “百丈有余,树木茂密,藏五千人绰绰有余。”

  “好!”

  镇北王猛地起身,腰间的佩刀发出“哐当”声响。

  “王佐,你带五千弓箭手,即刻去狼牙口埋伏,多备火箭、滚石!本王亲率一万铁骑,在后接应!”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告诉弟兄们,谁斩了李开的头,赏黄金百两,封千户!”

  “末将领命!”

  王佐抱拳,转身疾步离去。

  百官散去后,镇北王独自站在堂中,望着墙上悬挂的赵峰灵位,声音低沉如雷:“三弟,哥这就为你报仇。”

  三日后,狼牙口。

  李开勒住马,望着前方狭窄的山道,两侧悬崖上的密林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旅长,这地方太险了,怕是有埋伏。”

  地瓜警惕地环顾四周,火铳已经上了膛。

  李开抬手示意全军停下,从怀中掏出望远镜。

  这是他用镜片改良的物件,能看清百丈外的动静。

  他望向悬崖密林,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还真有人敢在这儿设伏。”

  “那……咱们绕路?”

  “绕路?”

  李开摇头,将望远镜递给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