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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彼此都心照不宣,车厢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那种安静,仿佛能感觉到空调流转的声音。

  连司尧都觉得有些压抑,默默打开了音乐。

  声音悠扬,中和了空气里的僵硬。

  傅颜靠在男人身上,低低开口:“爷爷的伤是因为我,但不是我主动做的,他说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就当把欠我的还我。”

  老爷子的原话,比这重。

  【颜丫头,如果你嫁进盛家当真是为你母亲报仇,那我就把我这条老命赔给你,正好也下去陪陪你爷爷,是我这个老头子……没有管好他们那一辈的孽缘。】

  换而言之。

  不管云浅书的死和盛言峰有没有关系,他都愿意**。

  为自己的儿子赔一条命。

  傅颜脸色越发苍白,沉声说:“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

  盛西洲从始至终没有开口,手还握着她的,像是一种习惯性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一旦有某一方不说话,另一方就难免觉得心慌。

  这时间如此难熬。

  傅颜闭了闭眼睛,不再去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头顶流泻而下,他说:“所以,你嫁给我的确是为了你母亲。”

  这句话没有带任何疑问的成分,他下了定义。

  傅颜的手指微微收紧,认命的闭了闭眼睛。

  她以为盛西洲会很生气。

  为爷爷受伤,也为欺骗。

  但是没有。

  他轻轻抚动她的长发,低沉磁性的嗓音近乎沙哑,“你很棒。”

  这三个字的平缓程度,甚至让傅颜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真的在夸奖她。

  一路压抑和沉默,到医院。

  司尧看着并肩进去的两个人,默默叹气。

  好不容易升温的感情,这下不知道又该回到哪去。

  想起他们还没吃饭,他又重新上了车,去订餐。

  上楼,到重症监护室门口。

  陈叔守在那儿,原先离开的蒋倾也回来了。

  她看到傅颜的一瞬情绪无比激动,立刻就想上前去打她,“你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来!”

  傅颜没来得及躲,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意。

  她睁开眼。

  蒋倾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握着,盛西洲脸色发沉,“还嫌不够乱?”

  蒋倾呼吸浓重,没说话。

  “这里有我,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盛西洲松手,看向一旁站着的蒋玉,“玉姨,麻烦您送我母亲回去。”

  蒋玉有些为难。

  可傅颜来了……

  必然不会太自在。

  她上前拉住蒋倾的手,“夫人,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大少爷会通知的。”

  蒋倾不情不愿,但知道留下来也是给自己添堵,愤愤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出来好远一段距离她才恢复正常的速度,低低的声音透着两分低迷,“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他就这么护着她?”

  “毕竟是夫妻,大少爷不护着她又显得没有责任了。”

  蒋玉的回答挑不出错处,她看着女人的侧脸,总觉得这两天气色差了很多,沉吟道:“夫人……少爷现在很有自己的想法,要不就不要管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蒋倾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撑在旁边的栏杆上。

  “夫人!”

  “我没事。”

  她摆摆手,刚才强撑出来的架势有些分崩离析,少见的带出一丝脆弱,“我只是不明白,那么多年前我比不过那个女人,多年后我依旧比不过她的女儿,难道我就那么不堪?”

  蒋倾是世家子女,所受的家规教条比寻常豪门更多。

  她从二十岁往后,就一次都没有行差踏错过。

  家里安排相亲,她答应。

  之后便是结婚,一心一意为夫家着想。

  结果如何?

  她过了很久才知道,盛言峰竟然有个深爱的女人!

  当时正值孕期,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导致产后抑郁,最终跟自己的儿子并不亲密。

  可上天真是会开玩笑,兜兜转转,没想到儿子娶的老婆,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你很好,夫人……”

  蒋玉无奈又心疼,“这不怪你。”

  “是,不怪我。”

  蒋倾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站直身体,她眼睛里透着一股坚定,“但我爬了这么多年才坐实这件事,就绝不会让她继续和西洲在一起!”

  蒋玉张了张嘴,还想劝点什么。

  可气头上的女人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无声叹息,只得把这件事暂且压了回去。

  重症监护室门口,陈叔看着一言不发的两个年轻人,温声道:“少爷,要不你先带傅小姐去病房里休息,人醒了我再叫你们。”

  “不用。”

  “……”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盛西洲转头看向傅颜,她清冷的面容没什么情绪,只是声音很弱,“我在这儿等爷爷醒。”

  她虽不是凶手,却也算主观原因。

  守在这里,理所应当。

  盛西洲没有意见,对陈叔道:“您去休息一下吧,这大晚上,辛苦您。”

  陈叔逗留片刻,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嘱咐两句便率先离开了。

  一时间,这走廊里静得出奇。

  此刻凌晨四点。

  空气中泛着一种晨曦即将破晓的冷意,饶是开着暖气,傅颜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没看盛西洲。

  事实上,刚才下车以后她都没再看他一眼。

  仿佛这个人跟她已经没有关系。

  盛西洲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他低眸看着她,“冷?”

  “还好。”

  傅颜声音没有情绪,“你冷的话可以回病房。”

  “这是打算做什么?”男人没动,深黑的眸光不转眼的凝视着她,“冷战?”

  ‘冷战’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当真是稀奇。

  傅颜想笑一下的,但竟然扯不出一丝表情。

  她脑海中浮现出利刃扎破老爷子身体那一幕,只觉得呼吸都跟着发紧,想了想才哑声开口:“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嫁给你是为了我母亲,如今阴谋被你母亲识破,她戳穿了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盛西洲逆着光,那双眸子黑如点漆,看不见的深处犹如有巨浪在翻滚,他嗓音冷若冰霜,“你的意思是,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