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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最松懈的一刻。

  院中煮茶的江澈,指尖轻轻在石桌上叩击了最后一下。

  “嗒。”

  刹那间,阴影活了过来。

  鬼影的身形从驿站大堂最深沉的黑暗中分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他来到一名正靠在门柱上打盹的南军哨兵身后。

  那哨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脖子后的寒毛猛然炸起,刚要张口呼喊。

  一只手从他背后无声探出,五指扣住了他的喉骨。

  “嗬……”

  哨兵的惊呼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变成了绝望的咯咯声。

  鬼影另一只手中的短刃,顺着他张开的嘴刺入,搅碎了所有的声音与生机。

  尸体被他轻巧地拖入阴影,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响动。

  杀戮的序幕,就此拉开。

  “动手!”

  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轰然间,杀机毕露,九道黑影,瞬间暴起!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一名正在井边喝水的南军士卒,刚把水囊凑到嘴边。

  一柄短刀便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口。

  他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解渴的舒畅里。

  另一名靠墙休息的士兵,只觉得脖颈一凉。

  随即天旋地转,他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自己那具正在喷血的无头身体。

  暗卫的攻击,快、准、狠,不给任何反应机会。

  这些刚刚从血战中逃生的南军溃兵,士气早已崩溃,体力消耗殆尽。

  面对这群以逸待劳、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他们甚至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鲜血染红了野草,也染红了魏贤收缩的瞳孔。

  “敌袭!!保护……保护……”

  他嘶声怒吼,声音却因极度的惊骇与愤怒而扭曲。

  他一把拔出腰刀,用仅剩的右臂,将几名同样反应过来的亲兵聚拢在身边,死死护住那辆骡车。

  “结阵!!”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人接连不断的垂死悲鸣。

  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院内还能站立的南军,只剩下以魏贤为首的寥寥数人。

  他们背靠着骡车,围成一个绝望的圆圈。

  就在这时,包围圈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江澈缓步走出,他身上那件青布长衫,在一群黑衣杀手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越过浑身浴血的魏贤,落在了那辆骡车上。

  “你们……你们是燕贼的暗卫司!”

  魏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独眼中喷射出滔天恨意。

  “卑鄙无耻的鼠辈!”

  江澈的脚步没有停下。

  “杀!!”

  魏贤知道多说无益,发出一声悲壮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单刀,猛虎般扑向江澈。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恨与绝望,刀风凌厉,势要同归于尽。

  江澈甚至没有拔刀。

  他只是向左侧踏出一步,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魏贤握刀的手腕内侧。

  一股酥麻的剧痛瞬间传遍魏贤的右臂,他闷哼一声,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当啷!”

  钢刀落地。

  不等魏贤反应,江澈欺身而上,手掌化为手刀,斩在他的右肩关节。

  “咔嚓!”

  骨骼错位的脆响令人牙酸。

  魏贤的右臂耷拉下去,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而下一刻,江澈的膝盖已经重重顶在魏贤的腹部。

  “呃……”

  剧痛让魏贤的身体弓成了虾米,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

  从扑出到被擒,不过眨眼之间。

  三招。

  仅仅三招。

  周围仅存的几名亲兵,彻底被这碾压性的实力吓傻了,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江澈看都没看脚下这位被生擒的南军将领。

  他径直走向那辆骡车。

  每一步,都像踩在魏贤破碎的心脏上。

  “不……不要……”

  魏贤趴在地上,徒劳地伸出手,想抓住江澈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江澈停在车帘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车帘。

  车厢内,光线涌入。

  没有金银财宝,没有机密文书。

  只有一个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裙,发髻略显散乱,但容颜绝美,气质端庄华贵。

  只是此刻,那双美丽的凤眸里,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惊恐与柔弱。

  反而燃烧着熊熊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正死死地瞪着江澈。

  江澈面对车内女子的怒视,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在看她的脸,一张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脸。

  更高挺的鼻梁,更深邃的眼窝。

  以及那即便在昏暗车厢内也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

  这些特征,瞬间点燃了他脑海中一连串被忽略的线索。

  魏贤,堂堂南朝大将,为何甘愿断后,拼死守护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骡车。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女子见他只是盯着自己,这份屈辱,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支金簪,寒光一闪,快如电光石火。

  直接刺向了江澈的咽喉。

  她宁愿死,也不愿成为阶下囚。

  跪在地上的魏贤,独眼中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希冀。

  只要女人死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或许还能埋葬在这里!

  然而,他所有的期望,都在下一瞬化为泡影。

  江澈甚至没有后退。

  那支凝聚了女子全部力量的金簪,堪堪擦着他的脖颈皮肤掠过。

  好快的身手!

  女子心中警铃大作,手腕一转,便要横削。

  可她的手腕,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只手很稳,指节分明,温度微凉,却像一把铁钳,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脉门。

  江澈的右手探出,轻轻一扭。

  女子只觉手腕一麻,五根青葱玉指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金簪掉落在车厢的地板上。

  江澈松开手,目光锁定在这女子的脸上。

  现在,他能看得更清楚了。

  瓦剌人!

  江澈的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三个字。

  而且绝非普通牧民。

  看她的穿着,虽然朴素,但料子是上好的云锦。

  看她的气质,虽然狼狈,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无法掩饰。

  再看魏贤这种级别的将领都对她舍命相护……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南朝朝廷,竟然在暗中和北方的瓦剌人勾结。

  甚至,不惜派出一员大将,护送一位瓦含贵女南下。

  和亲?

  还是……质子?

  无论是哪一种,这背后隐藏的**交易,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