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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夭夭将窗户的缝隙,推得更开了一些。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和隔壁工地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硫磺与焦土混合的气味,悄悄地溜了进来。

  春喜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

  只见隔壁那片被陨石砸出的巨坑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

  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中,依旧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的压迫感。

  他似乎正在低头,仔细地勘察着坑边的土壤和那些散落的、奇异的黑色石块。

  陆夭夭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背影,这个气场,化成灰她都认得。

  燕惊鸿。

  这个阴魂不散的活阎王,他怎么会三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

  难道,他还在怀疑什么?

  陆夭夭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发现。

  然而,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瞬间。

  那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和墙壁,精准无比地朝着陆夭夭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尽管隔着一道墙,和数十步的距离。

  陆夭夭依旧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蛰伏的猎豹给盯上了,浑身的汗毛,都瞬间倒竖了起来。

  她“砰”的一声,猛地关上了窗户,心脏狂跳不止。

  被发现了!

  他绝对是发现自己了!

  “小……小姐,怎么了?”春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

  陆夭夭故作镇定地摆了摆手,转身就想往床边走。

  “就是……风太大了,有点冷。”

  她现在只想赶紧躺回床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她刚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

  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幽幽地响起。

  “是吗?”

  “本官倒觉得,今夜无风,甚是闷热。”

  陆夭夭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带着淡淡松木香气的压迫感,正从她的身后,笼罩而来。

  春喜更是“啊”的一声,短促地尖叫起来,一**坐倒在地,指着陆夭夭的身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夭夭艰难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自己的脖子。

  只见燕惊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玄色飞鱼服,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神秘而危险。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是人是鬼啊!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陆夭夭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条弹幕。

  “燕……燕大人?”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都在发抖。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燕惊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陆夭夭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终于,他停在了陆夭夭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

  他微微俯下身,那双深邃的凤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两口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陆县主。”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本官倒是有些好奇。”

  “这三更半夜的,县主不就寝,却躲在窗后,是想欣赏本官查案的身姿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在陆夭夭的耳廓上,激起她一阵战栗。

  这哪里是问话,这分明是审问!

  陆夭夭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连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小女子只是起夜,恰好听到外面有动静,心中好奇,才……才多看了一眼。”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哦?是吗?”

  燕惊鸿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伸出手,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了陆夭夭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

  “那不知县主,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陆夭夭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感觉自己的所有伪装,在他面前都如同透明。

  她眼眶一红,两行清泪说来就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人!大人明鉴啊!”

  “小女子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小女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敢窥探大人的公务啊!”

  “大人若是因此降罪,小女子……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只求大人,不要连累林家。”

  她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将一个无辜受牵连的小可怜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燕惊鸿看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却看不出半点虚假。

  他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罢了。”

  他收回手,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无奈。

  “本官今日前来,并非为了问罪。”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由玄铁打造的令牌,扔在了桌上。

  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龙头,和“靖”字。

  “这是我靖灵卫的腰牌。”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你收着。”

  陆夭夭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他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陆县主,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也太会惹麻烦。”

  “这京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下一次,在你准备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前……”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用它,提前知会本官一声。”

  “本官……不想再三更半夜地,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