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地上易中海制作的那根焊管,嘴角勾起一丝明显的嘲弄:

  “哟,易师傅,忙活这半天,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他弯腰捡起管子掂量了两下,摇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就这水平,也敢称老师傅?”

  “易师傅,不是我说你,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看来你的手艺,真得好好回炉再练练了。”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他强压着火气,梗着脖子反驳道:

  “苏远,你少在这说风凉话!”

  “焊管本来就难做,要是容易,市面上也不会这么稀罕!”

  “再说了,我易中海的手艺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旁的娄振华听着这番对话,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说之前他对易中海只是有些不满,此刻看到对方技术平平却如此狂妄自大,反感情绪更是油然而生。

  他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易中海!苏师傅今天就是要做焊管。”

  “你要是真不会,就老老实实站在旁边,虚心学学!别像个井底之蛙,自己不行,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不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易中海:

  “技术不行,起码态度要端正!娄某最看不惯的,就是不懂装懂,还死不认账!”

  娄振华并非刻意打压。

  他之前亲眼见识过苏远操作焊管,那流畅娴熟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天请苏远来,就是想让他给厂里的技术骨干打个样。

  谁知易中海弄成这样,还出言不逊,实在让他脸上无光,语气自然严厉起来。

  易中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听娄振华的意思,竟是要让苏远当场示范?

  他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退到一旁:

  “好!我倒要开开眼,看看你能吹出多大的牛皮!”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焊管是老师傅都头疼的精细活,苏远这般年纪,绝不可能掌握,此刻不过是仗着娄总撑腰在装腔作势。

  车间里不少工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围拢过来。

  苏远没理会周围的视线,时间紧迫,他立刻投入工作。

  只见他动作麻利地取材、裁剪、弯折、清理焊缝、焊接、打磨抛光……

  整套工序在他手中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多时,一根笔直、焊缝均匀光洁的崭新焊管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

  “我的天!这人是谁啊?焊管在他手里怎么跟玩儿似的?”

  “看这步骤也没多复杂啊,感觉我上我也行?”

  “错觉!绝对是错觉!刚才易师傅做的时候,那钢板可不听话了!”

  易中海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明明也是按这些步骤操作的。

  可那些钢板到了他手里,就像有自己想法似的,弯折时角度总是不对,需要反复矫正。

  而在苏远手中,这些材料仿佛变成了温顺的绵羊,每一步都精准到位,没有半分偏差!

  娄振华将一切看在眼里,转向易中海,语气带着明显的失望:

  “易中海,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年底几个厂有技术大比武,你自己掂量掂量。”

  “专业技能这块儿,你确实得下苦功夫好好提升了,别到时候让咱们厂太难看。”

  他指了指苏远刚做好的管子,又瞥了一眼易中海那根歪扭的成品。

  易中海的脸颊火辣辣的,之前叫嚣的底气荡然无存。

  苏远展现出的实力,让他连一丝狡辩的余地都找不到。

  他喉咙发干,闷闷地应了一声“是”,便低着头,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娄振华不再看他,转而关注苏远的进度。

  其他人仍好奇地围着,因为苏远还在继续制作。

  毕竟需要的焊管数量不少,苏远得多做一些才行。

  看着苏远专注而高效的背影,娄振华心中感慨。

  这取暖器看似原理简单,但核心的焊管工艺就是一道极高的门槛。

  难怪苏远能独占鳌头,别人就算看到样品,也很难复制。

  不知不觉,已到了下班时分。

  角落里只剩下苏远,还有一位被娄振华特意留下帮忙的车间主任。

  当苏远终于停下手中的焊枪,车间主任由衷地赞叹道:

  “苏师傅,我今儿是真服了!”

  “整整一个下午,您这手就没停过,动作稳得跟机器似的。”

  “一点差错都没有!简直太神了!”

  “娄总交代了,这些做好的管子您看送到哪儿?”

  “我马上安排人给您送过去!”

  车间主任脸上满是钦佩。

  .......

  另一边,易中海收拾工具准备离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甚至没等徒弟贾东旭,独自一人快步走出了车间大门。

  整个下午,他不甘心地偷偷尝试了几次,结果依旧惨不忍睹。

  眼睛是看会了,可手一碰工具,那巨大的差距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一股强烈的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

  大前门小酒馆

  寒冬腊月,小酒馆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除了几个风雨无阻的老酒客和附近刚收工的工人,晚上已少有人冒着严寒出门。

  此时,陈雪茹带着秦淮茹推门而入。

  店里有几位街道上的商铺老板,曾在苏远婚宴上随过礼,后来也受过苏远的回请。

  眼尖的人立刻认出了她们。

  “哟!陈老板,秦干部!稀客啊!”

  “陈老板,今儿怎么您二位来了?小苏主任没一起?”

  陈雪茹熟络地领着秦淮茹在一张空桌坐下,扬声回应道:

  “我带我家淮茹妹子出来透透气。”

  “小苏主任啊,忙着呢,可没我们这闲工夫。”

  她随即转向柜台,声音清脆地吩咐道:

  “贺永强!还愣着干嘛?没瞧见来客了?赶紧的,烫壶好酒送过来!小菜嘛……花生米、拍黄瓜、酱牛肉,每样都上一份!”

  贺永强闻言,等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

  陈雪茹见贺永强慢吞吞、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又数落道:

  “我说贺永强,你怎么总是拉着个脸?”

  “虽说你不是贺老头亲生的,可他后半辈子就指着你呢!”

  “在自家店里干活都这么没个眼力劲儿,蔫头耷脑的,这买卖以后可怎么往下传?”

  “我看着都替贺老头着急!”

  酒馆里的熟客们听了,非但不觉得意外,反而跟着起哄:

  “听见没永强!麻溜儿的!”

  “就是,陈老板说得在理儿!整天跟谁欠你钱似的!”

  贺永强本就板着的脸更黑了。

  他一声不吭地从柜台里端出酒壶和小菜碟子,重重地往陈雪茹桌上一顿,汤汁都溅出来几滴,然后扭头就走。

  陈雪茹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倒上酒,捏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对着柜台里的贺老头扬声道:

  “贺老头,您瞧见没?这脾气!”

  “我看呐,您这小酒馆与其指望他,不如趁早盘给我得了!”

  “您老也能落笔实在的养老钱。”

  “至于这贺永强嘛……”

  她瞟了一眼贺永强僵直的背影,故意提高声调,“跟着我干,好歹也能有条活路,总比他这性子把您这老招牌砸了强!”

  贺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当她是玩笑话:

  “陈老板,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

  “这永强还年轻,不懂事。”

  “等以后娶了媳妇,成了家,有了孩子,知道柴米油盐的份量了,自然就懂事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陈雪茹嗤笑一声,抿了口酒:

  “得了吧贺老头!您甭替他描补了。”

  “这贺永强什么性子,咱们街坊四邻谁不清楚?”

  “他就是个小心眼儿!”

  “您给他找个厉害能干的媳妇,他这自尊心受不了,指定天天吵架。”

  “找个没主见的软柿子吧,俩人一起窝窝囊囊的,这日子也够呛!”

  “他呀,就适合找个跟他一样没出息、事事顺着他、俩人凑合过日子的。”

  她这番犀利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分析,引得旁边的老主顾们哄堂大笑。

  “哈哈哈!”

  “陈老板这话,听着像刀子,可理儿是真透亮!”

  “可不嘛,针针见血!”

  坐在角落的牛爷也笑着插话:

  “陈老板,听你这意思,是真瞧上这小酒馆了?”

  “要真接手,我牛爷第一个捧场!”

  “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不也还单着嘛?”

  “要不你跟贺永强凑一对儿?”

  “凭你的本事,贺叔把酒馆交给你,保管比他放心百倍!”

  这话引来一片更响亮的附和声。

  陈雪茹也不恼,优雅地放下酒杯,朝牛爷的方向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

  “牛爷,您可饶了我吧!”

  “我可消受不起这样的‘福气’。”

  “我陈雪茹宁可跟在真正有本事的男人后面,做个红颜知己,也绝不找个窝囊废给自己添堵!”

  她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旁温婉娴静的秦淮茹。

  几个精明的老江湖捕捉到这一眼,心中顿时了然,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柜台后的贺永强,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和笑声,尤其是陈雪茹那句“窝囊废”,脸黑得像锅底,拳头在柜台下攥得死紧。

  贺老头见状,赶紧岔开话题:

  “雪茹啊,你真对我这老铺子感兴趣?”

  陈雪茹收敛了玩笑神色,正色道:

  “贺老头,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您要真有这想法,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价钱上好商量,保证让您老晚年无忧。”

  贺老头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不舍:

  “算了……”

  “这小酒馆是我半辈子的心血。”

  “眼下还舍不得。”

  “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要那么多钱搁着也没用。”

  话虽如此,陈雪茹却敏锐地察觉到,贺老头眼底深处并非全然的坚定,似乎也有一丝动摇在闪烁。

  .......

  傍晚时分,王红如家里热闹非凡。

  苏远带着一捆捆做好的取暖器零件回来了,此刻正在屋里进行安装。

  周家的男女老少都围在四周,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

  昨晚王红如回来,把苏远家的取暖器吹得神乎其神。

  说什么屋里暖和得不用盖厚被子,还不用在屋里生炉子!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存着几分不信。

  此刻,都想亲眼瞧瞧这“神器”的真面目。

  苏远已是轻车熟路。

  他根据之前量好的尺寸,麻利地将一根根焊管连接起来,在拐角处装上精心制作的弯头和转接头。

  整个安装过程清晰可见,部件都是可拆卸的。

  很快,一套完整的取暖器管道系统就沿着墙角铺设完毕。

  炉子则安放在院子的厨房灶台旁,既方便添煤,又能利用灶火的余热。

  苏远点燃炉子,加入煤炭。

  周家众人围着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这……这就行了?”

  周家老大疑惑地问,“然后呢?屋里就能热了?”

  王红如笑着解释,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对呀,就这样就行啦!大家别都挤在这儿了,回屋等着吧,一会儿屋里就暖和起来了。”

  苏远补充道:“没错,等着就行。不过得留个人看着点炉火,及时添煤,别让它灭了就行。这炉子上面敞着口,平时烧水、做饭一点不耽误。”

  众人将信将疑地回到正屋。

  起初,屋里依旧冷飕飕的,没什么变化。

  “好像……没啥感觉啊?”有人搓着手嘀咕道。

  “急什么,热气哪能那么快跑过来?”王红如道。

  渐渐地,大约过了一刻钟,变化开始显现。

  “咦?好像……真有点暖和了?”

  “我这棉袄穿着,背上都感觉有点热烘烘的了,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是错觉!”

  周家老大惊喜地站起身,摸了摸墙壁旁的暖气管,“这管子真的热了!哎呀,热气出来了!你们摸摸看!”

  众人一听,也是惊讶不已。

  “真的热了!哎呀,这热气还挺足!”

  “快看窗户,霜都开始化了!”

  “我的天!就靠墙上这几根铁管子?这也太神了吧!”

  “看着也不复杂啊,以前咋就没人想到呢?”

  此时若是易中海在这里,听到他们说的这些话,估计要把这些焊管扔在这些家伙的脸上了。

  这不难?

  这几根铁管才是最难的好吧!

  一直坐在炕沿边的周老爷子。

  感受着渐渐弥漫开来的暖意,舒坦地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好啊!”

  “这‘取暖器’果然名不虚传!”

  “屋里不用生炉子,就这般暖和,真是好东西!”

  “明天啊,我就把老陈头他们都叫过来,让他们也见识见识!”

  “以后下棋,就窝在我这暖屋子里,舒坦!”

  老爷子已经开始盘算着在老伙计们面前显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