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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沙岭,黑云压顶。

  萧逸所部初战告捷,三州外围三镇收复,百姓夹道跪迎,高呼“靖毒第一将”。

  谢玄刚换下血甲,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太快了。”谢玄低声咬牙,“毒教的底子,不可能这么容易露出来。”

  他环顾四周,察觉异样。

  三州百姓脸上,竟看不到半点生气,仿佛木偶一般,脸色苍白,眸无光彩。

  “这地方,不对。”谢玄低声咒骂,“这根本不是胜利,这是请君入瓮。”

  就在此时,军报传至——前锋三千精骑,失联。

  萧逸面色不动,提剑上马,亲自带人深入白沙岭。

  他看到了。

  三千人的大军,连一滴血都没留下,整个军阵空无一人,唯有战旗下,摆着一面幽绿的幡。

  那是百骨教的阵幡。

  谢玄脸色骤变:“百骨蛊阵……他们要炼尸奴!”

  百骨阵,阵不在人,而在魂。

  他们不留尸,不夺血,夺的是人的魂魄与骨骼,炼成尸军,用以对付中原。

  黑夜之中,阵幡轻摇。

  四周传来低沉的号子,像是死人哭泣,又像是尸骨在咆哮。

  “陷阱。”萧逸冷冷一言,“全军后撤,准备破阵。”

  谢玄大惊:“不救人?”

  萧逸没有答,策马而回,只留下四个字:

  “他们已死。”

  白沙岭,彻底沦陷。

  三千铁骑,在毒教的蛊阵下,魂魄尽失。

  而与此同时,军营后方传来密报。

  顾怀瑾亲派的副帅,竟然提前泄露了行军路线。

  当晚,毒军分三路夜袭萧逸主营。

  谢玄怒吼:“是内鬼!”

  萧逸面色冰冷,亲自率领亲兵布下四面伏击。

  可即便如此,毒军仍如鬼魅般破入营中,三千兵卒阵亡,仅剩五百亲兵死守大帐。

  战至天明,尸横遍野。

  这一夜,靖毒使麾下,第一次惨败。

  而谋士许元,失踪。

  只留下一块带血的军令牌,被悬在百骨阵幡之下。

  清晨的白沙岭,血雾未散。

  军营废墟中,尸首残缺不全,半数士卒因毒蛊而死,其余被活活吓疯。

  谢玄从废墟中爬起,满手鲜血,死死盯着远方那高挂百骨幡。

  “这是逼我们自己吃下自己的骨头啊……”谢玄低咒,胸膛翻涌着浓烈的恶心。

  而此刻,顾怀瑾的监军队,却毫发无损地驻在三十里之外,优哉游哉。

  顾怀瑾面色温润,笑看军报,轻摇羽扇:“果然,靖毒使也是血肉之躯啊。”

  他转向身侧谋臣:“传谕京中,就说靖毒使擅动兵马,诱敌深入,致三千先锋葬身白沙岭……按军法论罪。”

  谋臣犹豫:“可那是他的人……”

  “正因如此,才要扣他个无能、乱政、害军之罪。”顾怀瑾冷笑。

  “让他再动一次手试试。”他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不动我,还有朝廷的刀在他背后。”

  帅帐中。

  满地是撕碎的军报与兵符,血腥气冲天。

  而萧逸坐在血泊之中,一字未言,冷静得像个死人。

  “主公!”谢玄跪在他面前,急声劝道,“谋士许元被掳,毒军挟人之计,绝不能按下不表。”

  萧逸缓缓闭眼,唇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许元死不了。”他说,“毒军不敢杀他。”

  谢玄一愣。

  萧逸握紧破碎的军令牌,眸中杀机渐起:“他们要许元,是想让我急,想让我乱。”

  “他们不知道……我的局,早已经不止一场白沙岭。”

  谢玄屏住呼吸。

  “顾怀瑾以为我失了先锋,失了谋士,失了军心。”

  “那就让他看看——”

  “我不靠先锋,不靠谋士,不靠朝令。”

  “我也能破他这局。”

  他抬头望向残破的天幕,语气冰冷:

  “传令,封锁白沙岭。”

  “所有撤下来的兵,全封入死营。”

  “我要借这三千人的骨,烧出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百骨教大营。

  谋士许元被吊在毒幡之下,面无血色,浑身蛊虫啃噬。

  毒教教主“骨影真人”现身。

  他看着这位萧逸的心腹谋士,笑得邪异:

  “靖毒使……可会来救你?”

  许元咬牙,笑中带血:“你不敢杀我,否则,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骨影真人舔了舔手指,眸子幽绿如蛇:

  “是么?我倒要看看,你这狗崽子,能嘴硬到几时。”

  他下令:“日夜折磨,不得让他死。”

  黑夜中,尸骨狞笑,毒风呜咽。

  血战,只是开始。

  白沙岭外,三州百姓夜不闭户,尸奴暗行,谣言四起。

  “靖毒使大败,百骨教将破城!”

  “圣上早已弃三州,咱们要自己投降,才有活路!”

  整个边境,已然乱作一锅粥。

  而在这群蛇鼠作乱之际,萧逸却闭营不出,静坐帅帐。

  连谢玄都急红了眼:“你不出手,局势要彻底失控了!”

  萧逸却抬手,按住他的剑鞘,低声冷笑:“乱……才好。”

  谢玄震惊:“你……”

  萧逸缓缓起身,指着地图上一处孤城:“西宁郡。”

  “毒军已然倾巢,三州只留下一点毒奴,看似兵分三路,实则是空城计。”

  “毒教不敢大举攻城,只敢借尸奴扰乱人心,就是怕我打草惊蛇。”

  谢玄沉声:“可三州的粮草要断了,百姓快要乱起来了!”

  萧逸眯起眼:“所以……要更乱。”

  “传令,放出谣言。”

  “说靖毒使身死白沙岭,尸骨无存。”

  谢玄惊骇:“你疯了?你自己要杀自己的名声?”

  萧逸笑了:“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受皇命,不需要受监军,不需要受百姓谩骂。”

  他拍了拍谢玄的肩膀,低声:“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然后,借这场乱,我用‘死人’的身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玄眼神复杂。

  而就在这天夜里,三州百姓耳畔响起同一个声音——

  “靖毒使战死白沙岭,尸骨已化蛊,军心崩溃,三州自救。”

  谣言四起,民心尽失。

  顾怀瑾笑看军报,满意点头:“很好,萧逸死了。”

  他转头:“传令,靖毒使营归我监军直接指挥,封所有粮仓,以御尸奴之变。”

  皇帝得报,亦不置可否,只留一句:“那就让顾怀瑾封疆自保吧。”

  而谁都不知道,那个在传言中“死透”的靖毒使萧逸,已在夜色中披上黑袍,亲率五百死士,悄然潜入西宁郡。

  他看着那座孤城,眼中寒芒如电:

  “白沙岭,我败得不冤。”

  “但接下来——该你们毒教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杀局。”

  谢玄在他背后低声问:“你疯起来,比毒教还狠。”

  萧逸淡淡笑了笑:“毒,不光用来害人,也能救人。”

  他抬剑指天:

  “这一局,我要以骨炼城。”

  “借尸还魂。”

  “让天下……以为死人也能杀人。”

  黑夜之中,血色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