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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青大哥,你平时和陈浩楠的关系怎么样。”

  何源的声音平静。

  关青闻言,粗壮的脖颈微微一转,幅度不大。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随意地摆了摆。

  “那小子。”

  “看起来虚了吧唧的,跟抽了大烟似的,风一吹就倒。”

  “整天低着个头,像个闷葫芦,锯了嘴也不吭声。”

  “也没见他跟谁说过几句话,独来独往,跟个孤魂野鬼差不多。”

  何源静静听着,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没有插话。

  他观察着关青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这刻意的贬低中分辨真实与掩饰。

  “那你觉得,他是怎么成功越狱的。”

  关青咧开嘴,露出那口黄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就是用牙签挖出来的呗。”

  “你觉得…可能吗。”

  何源的语调没有变化,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关青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说实话,警官,我个人觉得这事儿悬乎得很。”

  “牙签那玩意儿,剔剔牙还行,挖洞?”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这说法站不住脚。

  “但是…”

  “那个洞,不多不少,不大不小,确确实实是被挖出来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新来的,都亲眼看到了,那还能有假。”

  他说这话时,语气加重了几分,仿佛亲眼所见的事实不容任何人怀疑,即使那事实本身就充满疑点。

  何源没有立即回应,他能感觉到关青在刻意强调“亲眼所见”,似乎想用集体的认知来佐证这个“事实”。

  他继续追问,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小锤,轻轻敲打着关青看似憨厚的伪装。

  “他越狱前,有没有向你寻求过什么帮助。”

  “或者说,有没有向你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关青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反应有些过激。

  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立刻摆得飞快,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脸上堆满了“正直”与“悔过”,努力展现着自己积极改造的决心。

  “何警官,您可得明察啊。”

  “我关青是什么人?是犯了错,但也是真心悔改,盼着早日重获新生的人。”

  “帮助他越狱?那不是往我自己身上泼脏水,自毁前程吗。”

  “这种蠢事,我关青绝对不可能干。”

  他的表白显得有些用力过猛,反而透出一丝不自然的急切。

  “不过…”

  “他之前,倒是的确找我要过一样东西。”

  “一瓶84消毒液。”

  “我一开始还寻思,这小子是不是在里面待不住了,精神压力太大,想不开要寻短见。”

  “毕竟那玩意儿,喝一口下去,滋味可不好受。”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巴不得看到陈浩楠真的用消毒液自我了断。

  “后来也不知道他拿那玩意儿究竟去干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消毒液。

  这个词在何源脑海中盘旋。

  除了**,消毒液还能做什么?清洁?掩盖气味?或者…有其他更隐秘的用途?

  他心中对关青的人品有了更清晰的判断,冰冷而残酷。

  何源的声音平静如初,听不出喜怒。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关青的某个痛点。

  他沉默了几秒,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有些清晰。

  “因为…拐卖妇女。”

  他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不少。

  “然后呢。”

  他追问,不给对方含糊其辞的机会。

  一直站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监狱长,此刻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拐卖妇女。”

  监狱长加重了语气。

  “并且涉及强迫妇女卖**。”

  “组织非法**。”

  “手段极其恶劣,影响十分败坏。”

  何源的心中疑云更重。

  按常理,犯下如此令人不齿罪行的囚犯,在监狱里通常会成为最底层、最受鄙视与排挤的一群人。

  他们往往会受到其他囚犯的欺凌,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关青,这个双手沾满肮脏交易的男人,为什么不仅没有受到排挤,反而还能在之前言谈间流露出那种“消息灵通”,甚至隐隐有些“威望”的感觉?

  这与监狱内的潜规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监狱长说完那番话后,便抿紧了嘴唇,没有再看何源,也没有看关青,似乎这个问题让他也感到棘手。

  而关青,在监狱长揭露他老底的时候,脸上的不情愿反而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形容的得意笑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仿佛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

  他的眼神扫过何源,带着一丝挑衅,一丝自负。

  何源眉头紧锁,脑中无数念头快速闪过,试图将这些矛盾的信息串联起来。

  一个大胆却似乎合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这个关青,难不成他还能在被关押的情况下,在监狱这种铜墙铁壁之内,搞到钱?

  只有钱,才能打破常规的鄙视链。

  有钱,所以就有了超越罪行本身的“威望”。

  有钱,就能让他在这个理应赎罪的地方,过得比其他人更加“舒服”,甚至可能收买人心,获取信息。

  消毒液…钱…威望…越狱…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碎片,似乎在慢慢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何源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不达眼底,带着几分了然,也带着几分冰冷。

  他转向监狱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监狱长,可以把人带下去了。”

  “多谢关青大哥的配合。”

  他的声音清晰,每个字都敲在关青的心上。

  关青脸上那炫耀般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冰霜覆盖。

  他布满横肉的脸颊**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与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未曾预料的慌乱。

  他看着何源,语气急切地问道。

  “警官,你…你这…这就完了?”

  “你还没问我什么呢。”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何源会这么快结束询问,他准备好的许多说辞,他自以为是的“影响力”,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何源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然坐在那里的关青。

  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向关青。

  “问够了。”

  “关青,接下来,你就准备在监狱里多待上几年,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做过的好事吧。”

  “不仅仅是你以前犯下的那些。”

  何源的目光仿佛已经洞穿了关青所有的伪装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