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松山村。

  离开时,冰雪覆地。

  回来时,已经绿意盎然,小麦抽穗。

  不过。

  今年要比格外的干一些。

  地面开裂,尘土飞扬。

  杂草也垂着脑袋,被晒蔫了。

  进村子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嚎了一嗓子:“状元爷回来了。”

  这一嗓子就像回声一般,一声接一声地传远。

  都已经回家做饭、打孩子的村民,潮水一样呜啦啦地涌向村口。

  闻颜吓了一跳。

  她推开应知林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就往一旁的庄稼地里跳。

  她刚蹦起来,腰就被一条胳膊搂住。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到了应知林肩膀上。

  柳老四一脸震惊:“小妹你怎么跳车……

  哎小妹夫,你怎么也跟着跳!”

  应知林扛着闻颜,抄上小道狂奔,还不忘提醒柳老四:“四哥,麻烦你把马车赶回家。”

  柳老四满头问号:“……这到底什么情况?”

  柳三嫂摊手:“不知道啊!不过跟着他们走准没错。”

  柳三嫂说完也跳下马车,追着闻颜他们走了。

  柳老四:“哈?!”

  等村民把马车团团围住,问东问西时,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他揪着马鞭,差点就在围攻下哭出来了。

  应知林扛着闻颜,躲过村民的包围,就遇上了几个拖着书包,浑身是泥、脏兮兮的学子。

  他们还在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闻颜眯起眼睛:“那几个孩子看着好眼熟啊。”

  “小兔崽子,放学这么久了不回家,还在外面玩,看我不替大嫂收拾他们。”柳三嫂已经撸起衣袖就冲了过去。

  她一手揪着一个孩子的耳朵。

  两个孩子捂着耳朵,痛得嗷嗷叫:“三婶饶命!”

  走近一看,竟然全是自家的娃。

  应知雪姐弟,还有柳家的三个孩子。

  一个个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从泥地里**似的。

  五六岁的柳小妹抱一大束荷花苞。

  应知海的书包里是新藕芽。

  “放学后不回家,去偷人家莲藕,谁教你们这么做的?”应知林把闻颜放下,虎着脸看着他们。

  应知雪姐弟缩着脖子,盯着脚尖根本不敢吭声。

  “背好书包,回家洗干净领罚去。”几个娃吓得跟鹌鹑一样,背好书包,排成队往家里走。

  闻颜他们回到家中,辰七哥左手扶着五婆婆,右手搀着外祖母,已经等在院门口。

  几只泥猴儿被辰七哥揪着耳朵,去院中清洗身上的泥泞。

  几个调皮的泥猴儿,落到辰七哥手里,就像狸奴被掐了脖子,蛇被捏了七寸,一点反抗都没有。

  闻颜拉着应知林,快步迎了上去:“五婆婆,外祖母。”

  外祖母拉着应知林的手,慈爱地望着他:“好孩子,你没有辜负外祖父对你的期望,也没有辜负你父亲母亲对你的教导。”

  五婆婆则拉着闻颜的手,轻柔地**着,问她:“你们在京城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我摸着你的手,瘦了一圈吧。”

  闻颜回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切都好,你们呢?在家里还好吧!”

  “我们好得很。

  每天吃得好,穿得暖,还有孩子们陪着聊天,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五婆婆很是感慨地叹息一声,“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我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想。可惜你五爷爷走得早,没享受到。”

  他们寒暄几句,柳四哥赶着马车就到了。

  村民跟着马车过来凑热闹。

  闻颜张罗着大家,从马车上搬下糖果零嘴,一人分了一捧:“今儿时间晚了,明日再过来喝茶聊天可好?”

  确实到了饭点,再留下就不礼貌了。

  村民纷纷告辞,说明日再来。

  闻颜他们也回到东跨院。

  进入院子,闻颜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七哥,七哥……”

  她喊了两声,辰七哥就拄着拐杖过来了:“叫啥呢?一回来就使唤上你七哥了?”

  “七哥,你们怎么不住在这个院子了?”闻颜问,“你和小海知雪搬去哪儿了?”

  “我在后面加盖了一排倒座房。我们带着几个孩子搬去倒座房了。”辰七哥道。

  “倒座房的采光不好……”

  “我把院子建得宽敞,并不影响采光。

  倒座房安静,方便我盯着他们学习。

  对了,你抽空去请一个教养嬷嬷来,教一教两个姑**礼仪。

  行了,这个东跨院,以后就独属于你们夫妻俩,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辰七哥挥挥手,就拄着拐杖走了。

  他如今在教孩子上找到了乐趣,不稀罕跟闻颜多待。

  闻颜看着应知林,指着自己:“应知林,你帮我捋一捋,七哥方才是不是嫌弃我了?”

  应知林忍着笑,毫不迟疑地点头:“是的,你被嫌弃了。”

  闻颜:“……天塌了!”

  闻颜他们吃过晚饭才回来的,跟大家聊了会儿天,就洗漱休息了。

  闻颜躺下之后,一时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闻颜起身去开门,应知林抱着被子,站在门外。

  “怎么了?”闻颜问。

  外祖母搬去正院和五婆婆住,应知林就住回原来的房间了。

  “我睡不着,今晚能跟你挤一挤吗?”应知林问。

  闻颜挠了挠头,让开了门。

  应知林立即大步走进屋里,自觉地躺到他常睡的那一边。

  闻颜熄灯**,躺下之后,突然就有了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离宅子不远的一处大树上,一个人影从怀中掏出纸笔,摸黑写下什么,便再无动作。

  一夜无话。

  闻颜睡到自然醒。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膝盖蹭到什么硬硬的东西。

  头顶传来应知林的一声闷哼。

  闻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枕在他胸口。

  他的脸上也露出隐忍表情。

  闻颜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用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后退退退。

  应知林一把抓住被子,声音沙哑:“这是我的被子!”

  闻颜:“……”这也太尴尬了。

  就在此时。

  窗户被敲响。

  佩儿站在窗户外面:“小姐,姑爷,你们起了吗?县令和县丞大人来了。”

  闻颜松开手,一个鲤鱼打挺就下了床,“快起床吧,有客人来了。一会儿要去见族长,商量宴席之事。”

  应知林无奈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掀被下床,回自己的屋子换衣、洗漱。

  闻颜拍着胸口,重重呼出一口气。

  还好佩儿来得及时,不然她就要尴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