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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顷刻间就猜到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是他,不过你别多想。”

  她顿了顿,解释道:“Helis说,之前鹏城那家服装公司运营不佳,他想把公司注册地迁到京市,在这边设立设计中心。因为我对公司情况也比较熟悉,就像请我去做设计总监。”

  她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在沉默片刻之后,只是冷冷地问:“你这是商量,还是通知?”

  他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怒意,只是很平淡,平淡到薄凉。

  闻茵轻声道:“大哥,我当然是和你商量,但我也是真的很想去。我对那家公司有感情,而且我一直很喜欢服装设计……”

  他冷冷打断她:“是对公司有感情,还是对贺思行有感情?”

  闻茵怔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误会她?

  在他心里,似乎是个男人她就会喜欢似的,她哪有那么多颗心?

  闻茵咬了咬唇,索性把话说清楚:“大哥,我有阡陌了,我只希望能自己把她带大,根本没心思谈恋爱,也不想结婚。之前Helis还用20万月薪想请我给他当助理,我都拒绝了。我之所以想接受设计总监的职位,是因为那才是我的职业规划!”

  陆见深淡淡道:“是吗?那家公司是你规划的吗?不是,那是贺思行的规划,不是你的。”

  他眸色如冰潭,在深不可测的地方,翻滚着滔天巨浪。

  陆见深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可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平静冷漠的语气:“我告诉你他规划了什么吧——他规划了在你身边安插眼线掌握你的一举一动,他规划了每天给你打电话温柔蚕食,规划了要你陪他出差、去港岛见他。你以为他给你这份工作,真是因为看重你的才能?”

  闻茵怔怔看着陆见深。

  他们相识以来,他还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也从未说过这么伤人的话。

  他的意思是,她不配。

  男人给她工作,不过是变相的包养。

  那他把她拴在明伦集团又算什么?监视?控制?蚕食?

  闻茵的眼中渐渐爬上愤怒,她的手有点发抖,唇也轻轻颤着,却竭力用冷静的语气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也会每天提醒自己,不要和老板谈恋爱,只做我工资覆盖范围内该做的事。”

  呵,工资覆盖范围内的事。陆见深冷冷一笑:“说起来,你对我倒是好多了。我付给你微薄的薪水,难得你还自掏腰包给我做饭吃。”

  他深深看着她,失望地质问:“今天你做了那么多菜,是在讨好我?”——为了贺思行,为了去他那里,专门费心思地讨好。

  闻茵的嘴唇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这本来是她自己就可以决定的事,她为什么要讨好他?不过是希望他心情好一点,在她说这件事时,他对她能多理解一点。

  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告诉她——她不配。

  闻茵站起身,手紧紧攥成拳头。她命令自己直视着他,不许害怕,不许发抖,可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我已经决定了,大哥,请你不要试图控制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见深看着她的背影,熊躺下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失望。

  他到底为什么要喜欢这个女人?

  他陆见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比她长得漂亮的,比她学历好的,比她家世显赫的……这样的女人,光是在京市就有一个团。

  可他偏偏喜欢上一个压根瞧不上他、心里全然没有他的女人。

  陆见深看着桌上只喝了几口的啤酒,胸膛下那颗心脏忽然传来一种陌生的疼痛——

  好像有一只手把他的心脏紧紧攥着,挤压成一团,让他无法呼吸。

  他推开桌子站起身,给邢天打电话:“我在便利店这里,把阡陌送回去后,开车来接我。”

  “……去哪?”

  “**训练馆。”

  “……又吵架了?”

  “你别管。”

  陆见深在路边抽烟,等了半个小时,邢天把车停在他面前。

  陆见深把烟熄灭,扔在**桶里,上车。

  “为什么吵架?”邢天问。

  “说了让你别管!”陆见深语气很恶劣。

  通常来说,他即便是再生气,也极少凶人。

  邢天怔了怔,没再多问。

  能把陆少气成这样的,也只有阡陌妈妈。他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小命。眼下的陆少,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待会儿对练起来,恐怕是招招致命。

  车开进**,卫兵行了个礼。

  走进训练馆,邢天习惯性地去换衣服。出来时,竟然看见身穿作训服的陆见深。

  邢天翻上拳台时,半开玩笑地问:“你今天该不会想把我打死吧?”

  “不知道,你尽全力吧。”陆见深表情阴暗。

  陆见深满脑子都是自己被背刺了。

  是他做得还不够多吗?对她还不够好?为什么她非要去贺思行那里?

  他挥出去的拳头,拳拳到肉,使出的招数,招招毙命。

  邢天一边勉力招架,一边试图喊醒他:“喂!你真的要搏命啊?!”

  陆见深仿佛没听见,只想把心里的憋屈一拳一招地打出去。

  直到全部力气用尽,陆见深仰面躺在拳台上,脑子才终于放空了。

  他看着训练馆顶部的灯光,胸膛上仿佛压着几千斤重。像一个在海底深潜的人,仰面看着海面的光。

  不知怎么,脑中却回放出闻茵起身看着他时,那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有那副柔弱却倔强的模样。

  陆见深闭上眼睛。

  ***

  闻茵洗完澡,把阡陌哄睡了,自己却睡不着。

  她索性来到客厅的那张大工作台前,画设计草图。

  手中的笔在白纸上无意识地游走,她脑中反复回放着陆见深的话。

  他那种站在云端的人,看人总是俯视的态度,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无论是地位、财富、认知能力,他都是芸芸众生难以企及的人。

  所以在他看来,他并非“瞧不起”她,而是叙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她怎么会有能力给贺思行做助理?怎么配得上设计总监的职位?她只不过是个以色示人的角色罢了。

  这一次,她非要证明她自己。她要让他知道,她虽然远不及他和他身边那些人优秀,但她也有自己可以闪光的地方。

  他凭什么觉得对她有恩就可以控制她?难道在他心里,她只不是一个抱枕,想放哪就放哪?

  闻茵越想越伤心。那种被自己尊敬的人瞧不起的感觉,让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心里揪着疼。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只会让他在心里越来越轻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