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207章 剑拨弩张

小说:晋末高门 作者:一眼云烟 更新时间:2025-10-31 05:5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的故事,曾为无数文人骚客讴歌,也令无数少女彻夜难眠,渴望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刘兴男心乱如麻,一遍遍看着信。

  她自然知道私奔的后果,会令父母面上蒙羞,可是自己的名声已经不堪了啊。

  再看信上,王愔之对她的赞美:韶颜稚齿,燕妒莺惭,明眸善睐,瑰姿艳逸……

  我有这么美吗?

  刘兴男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神竟有些痴了。

  同时,心里亦是止不住地蠢蠢欲动。

  他应该不是那种小人吧?

  刘兴男细数起王愔之的作为,一桩桩,一件件,映现在脑海中,还是挺光明垒落的,尤其是初识时的惊鸿一抱,更是令她难以忘怀。

  ‘罢了,我走时给家里留一封书信,阿父阿母也不至于担心,而我留他身边看着他,或能使他与阿父消弥敌意,岂不美哉?’

  刘兴男咬了咬牙,为了不给自己留遗憾,回屋写了封信,包裹在石子外面,又拿来梯子架上西墙头,将信放了上去。

  她打算和王愔之相处一段时间,不会随随便便地把身子给出去,能处得来,自是最佳,处不来,或者看不惯王愔之的作为,那就走人。

  次日早起,趁着父母不注意,爬上去一看,信不见了。

  她反而心绪平静下来。

  三日后,已经住进钱塘县城的王灵看过信,暗暗一笑,开始留意王愔之的动向。

  不觉中,已是五月。

  因着旱情影响,收成减了三成,甚至很多谷物因缺水,颗粒干瘪。

  就连浙江水位都下降了两到三尺,果露出龟裂的河床,以及晒干的鱼虾尸体。

  王愔之及其僚属的庄子,与屯田兵屯的田,好歹能从浙江取水,就这样都减产三成,那些离水源较远的田地,减产五六成都是好的,绝收亦不在少数。

  三吴大地,哀嚎遍野。

  赈灾的事情,王愔之交由刘穆之全权处置。

  大体是,收拢来的流民,在有水泥堤坝遮护之处屯垦。

  虽然在长期的泛滥下,土地有盐碱化的趋势,但是淤泥层层积积,土壤还是很肥沃的,因此作物以黍和稷为主。

  黍是黄米,比现代常见的小米颗粒稍大。

  稷是地道的小米。

  这两种作物生长周期短,对水肥的要求不高,最重要的是耐盐碱。

  种个两三年,把土地调整过来,就可以种植水稻了。

  一般来说,流民由钱塘县编户齐民,除非特别壮勇,才会屯田。

  整个五月六月,浙江两岸都在忙碌不休,而王愔之于六月中旬也终于踏上了征途。

  随行有三幢骑兵,薛安邦与薛兔儿、薛燕儿领的一幢骑兵留驻钱塘,以备不测。

  弓枪兵与鸳鸯阵各四幢,钱塘左折冲府府兵一千,各带部曲一名,虎啸营三幢、撼山营三幢与无当营,从屯田兵征发辅兵三千,匠作营与健保营一千五。

  义从军四千五百,七千僮仆,加僚属在内,合计三万一千人,渡过浙江,沿着运河,往北开去。

  另着破锋营,也就是水军,先一步开到京口,待全军渡了江之后,去往洧州,到了地头再与他联络。

  而钱塘的留守力量有骑兵一幢,鸳鸯阵四幢,弓枪兵两幢,府兵一千,合计五千两百军,情况紧急时,还可征召屯田兵参战,向前义兴豪强求救。

  只要桓玄不倾巢来攻,安全的很。

  又因贺江梅与禇灵媛双双喜结珠胎,也留在了钱塘。

  出于王愔之身边只有一个薛银瓶,谢月镜让攸宁、静宜、淑慎与采薇跟着北上彭城,照料王愔之。

  王愔之从山阴带回的花容、露华、非玉与瑶月被谢月镜留在了身边,用她的话讲,待攸宁四女怀了孕,就把你们换过去。

  这让王愔之暗暗叫苦,毕竟他已经默认了王灵拐带刘兴男,而攸宁四女就是谢月镜的小眼线啊。

  同时、、也让他认识到了高门士女的厉害之处。

  都给你安排好,别在外面招惹女人了。

  头疼!

  不过他可不想让王灵看笑话,且此去彭城,一两年内回不来,他想试试,能否睡服攸宁四女,将之策反。

  全军缓缓前行,辎重粮食尽量装船,这次没带太多的牲口,除了马匹,只有数千驴骡。

  ……

  京口!

  刘兴男自回信被取走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心里患得患失。

  却是这日,叭搭一声,院里又有了动静。

  “什么声音?”

  臧爱亲正织着布,随口问道。

  “小女去看看!”

  刘兴男忙跑了出去。

  果然,被纸张包裹着的石子静静地躺在墙角。

  于是捡起来,拆开看去。

  信中要求她最迟于明日傍晚前出京口东门,会有人接应她。

  这让她的心里再次忐忑,手心紧张地都捏出了汗,毕竟这是私奔,可是想到一眼能望到头的枯躁日子,又不甘心。

  ‘罢了,郎君阿母待我不错,不该害我!’

  刘兴男犹豫再三,作了决定。

  恰好这几日,刘裕没回家。

  次日,过了正午,刘裕依然没回来,臧爱亲早起就去了娘家,刘兴男留下信函,鬿色祟祟出了东门。

  就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十余仆役围在附近。

  “兴男!”

  王灵掀开车帘,笑着唤道。

  “夫人!”

  刘兴男小脸蛋红红的,屈膝施了一礼。

  王灵留意到刘兴男背着个小包袱,暗暗一笑,便道:“考虑周全了?”

  “嗯!”

  刘兴男轻轻点头,脸颊烧的慌。

  要知道,这可是王愔之的‘老娘’带她私奔啊。

  “先上车!”

  王灵招手。

  刘兴男低着头,如做贼般钻上车,车辆调头驶向渡口。

  王愔之前几日就来了,但大并非指日能渡,小船不能直接渡江,毕竟江面有数十里宽,波涛汹涌,必然拴在飞龙舰、虎卉舰或斗舰后面才能过江。

  且全军超过三万人,还有不少马匹驴骡,要一趟趟的渡。

  尤其是马,非常麻烦,船上不能载太多,不然过于拥挤马匹会狂躁,以斗舰为例,装载的马匹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匹。

  渡江的过程,绝不平和,北府军全程围观,还布下军阵,迫使王愔之也布阵相抗,护住运河渡口。

  彼此间的气氛剑拨弩张。

  桓修一袭明光铠,骑在马上,身边是刘裕、刘毅、诸葛长民、孙无终、田洛、孟昶诸将。

  虽然孟昶辞了军职,但平昌孟氏是将门世家,其父孟馥曾任中护军,其人被青州刺史桓弘征为主簿,待王愔之过了江,将随桓弘入驻广陵。

  “王愔之的兵渡了大半过江,所剩不足万人,若本将举全军攻之,可否斩杀此獠?”

  桓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左右问道。

  刘裕心中一动。

  很有可能啊。

  若能杀死王愔之,他是愿意的。

  在他眼里,桓玄成不了事,王愔之却未必,于是仔细观察起来。

  “都督不可!”

  孙无终急劝道:“王愔之乃受桓公之命,出镇彭城,若无端攻之,置桓公于何地?桓妥如何向朝野交待?”

  桓修现出不快之色,不阴不阳的哼了声。

  呵!

  王逆党羽!

  心里已经给孙无终判了死刑。

  诸葛长民冷笑道:“杀就杀了,以桓公威望,何须交待,甚至于朝中抚掌叫好者未必少数,都督若有军令,长民愿为前锋!”

  这倒不是逛言,朝中看王愔之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你一差点破家之人,凭什么二十出头就身负重任,又凭什么娶了谢月镜还不够,分纳贺江梅与禇灵媛为平妻?

  高门贵女是重要资源,貌美者更是凤毛鳞角,王愔之一人占仨,怎能不让人眼红?

  “这……”

  桓修却是犹豫了。

  按理说,大江有数十里宽,王愔之将渡过江的兵运回来,没有一两天做不到,而以北府数万大军围攻王愔之不足万人,一两日内,未必不能破之。

  可是他临到关头退缩了。

  田洛本持无所谓态度,此时见着桓修的纠结模样,暗暗不屑,便劝道:“都督请看,王愔之有近二十艘巨舰泊在岸边。

  我军若攻,他必向巨舰收缩,仰仗强弓硬弩拒之,只怕我军未必能于他的江北诸军回援之前攻破。”

  是的!

  王愔之怎可能不防着北府军,飞龙舰已经有了十八艘,一字排开泊在江边。

  渡江主要是靠斗舰和虎贲舰。

  宁可慢点,也不能操之过急。

  桓修眸光明灭不定,越想越觉得田洛的劝说在理,好一会,吁了口气道:“罢了,且由他去淮北,眼下还是以桓公大业为紧!”

  他担心的是,王愔之在北府军中并非全无根基,若久攻不下,死伤惨重,只怕军中会哗变。

  而此时,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入王愔之军中。

  “妾给你把人带来了,咯咯,要先过江么?”

  王灵叮嘱了刘兴男几句话,就下了车,轻声笑道。

  薛银瓶撇了撇嘴,很是鄙夷。

  王愔之若无其事道:“先过江,刘寄奴盯了我好几日。”

  “也好,到了江北,郎君再与兴男小娘子见面罢!”

  王灵掩嘴一笑,回了车上。

  车辆继续向渡口前行。

  “郎君,拐骗刘寄奴的女儿,总是不太妥。”

  薛银瓶忍不住道。

  王愔之笑道:“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银瓶姊姊放心,刘兴男乃世间少有的赤子情怀,我不忍见她心灵蒙尘,遂带她出门散散心,我不会拿她怎样的。”

  “哼!”

  薛银瓶轻哼一声,鬼才信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