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192章 邀回庄子

小说:晋末高门 作者:一眼云烟 更新时间:2025-10-31 05:5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谢氏关心的问道:“褚郎可有大碍?要不要妾去找个大夫来诊个脉?”

  褚爽连续吸了几口气,把呼吸调顺之后,又拍了拍胸口,感觉好的很,就摆了摆手:“无妨,或是春季寒热多变所致,下回留意便是。”

  母女俩将信将疑。

  褚爽四十有余,古人的普遍寿命只在四五十岁,既使是养尊处优的士人,中年薨逝者也不在少数。

  母女俩不敢大意。

  抛开夫妻感情与父女之情不谈,褚爽是家里的顶梁柱,秀之与炎之还未能真正坐镇一方,要是出了事,天就塌了!

  见着母女俩的焦急眼神,褚爽哑然失笑,甩开大袖走了几步。

  那步伐移健,腰背笔挺,的确不象生病的样子。

  母女双双吁了口气,稍稍把心放下。

  她们打算去了建康,就请王愔之给禇爽看一看,谢道韫那么重的病,都给王愔之治好了,想必给夫郎调理一下并不难。

  ……

  京口!

  刘裕心事重重地从军府大殿出来,桓修已经赴任了,以兖州刺史镇京口。

  这让他有些奇怪,历来都是徐州刺史镇京口,兼兖州刺史,譬如王恭、刘牢之,谢琰则是以徐州刺史镇丹阳。

  难道朝廷欲仿谢琰旧事?

  不过这不是他能操心的。

  他又打听到,刘敬宣携家人过江之后,途中遇冀州刺史刘轨,赴广陵与高雅之汇合,后说服江都长张诞,四人拖家带口,弃广陵而逃。

  刘裕猜测,很可能去投奔姚兴了。

  并有驻在下邳淮阴的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诸将惶恐不安,隐约有传言,也将北逃。

  这让他百感交集,北府军沦落至此,元气大伤,都是被王愔之逼的啊。

  但最令他忧心的,还是桓修代传桓玄令,命北府诸将赴建康拜谒天子。

  他虽辞下邳太守,建武将军名号仍在,被点名去建康。

  以前王恭掌北府,北府诸将从不去建康,可如今,桓玄气焰太炽,谁敢说半个不字,怕是当场就被桓修斩了。

  刘裕颇觉离奇。

  王恭治北府,镇之以静,以宽和治军,北府将士的日子还是很舒坦的,而王恭死后,北府军就陷入动荡。

  先是刘敬宣与何无忌惨败于王愔之之手,何无忌丢了命。

  之后北府军在山阴城下露了军纪散漫的底,又被王愔之抓住机会,率山阴士庶将北府军驱逐出城,打破了北府军不败的金身。

  再后来,自己在王愔之的救援下险守句章,及刘牢之被王愔之星夜擒回建康,乃至于刘敬宣、高雅之众将叛晋北逃。

  不知北府将士是否后悔反王恭呢?

  连他想了都窝心。

  带着重重心事,刘裕回了家。

  “拜见过桓修了?其人如何?”

  臧爱亲问道。

  “呵,桓氏子又能如何?”

  刘裕轻蔑地笑了笑,便道:“桓玄命我等赴建康觐见天子,刚好把你和兴男带着,与逵之贤侄见一面。”

  “嗯!”

  臧爱亲笑着看向刘兴男道:“你刘家的女儿也不差嘛,好好打扮一下,把建康的士家女郎比下去。”

  “噢!”

  刘兴男不情不愿的瘪着嘴。

  “哎!”

  夫妻俩很是无奈,直叹息。

  刘裕心里更是把王愔之骂的狗血淋头。

  不过他也清楚,委实怨不得王愔之,主要问题还在于兴男。

  同时心里暗道,徐逵之你要争气啊。

  徐逵之也是士家郎君,尚未婚娶,兴男嫁过去就是正妻,不比给王愔之那等好色之徒作妾要好的多?

  臧爱亲又道:“今早家里的仆妇去相熟的铺面卖绢,以往八九百钱一匹,可今次,只肯给五百钱。

  仆妇气不过,骂那典计黑心。

  谁料典计道:“何家铺面,绢只卖七百钱,细麻布三百钱,也就葛布价高些,约千钱,他说他押了一库房的绢麻,连底裤都亏掉了呢。”

  “竟有这等事?”

  刘裕大吃一惊。

  纺纱织布,是他家的重要收入啊。

  “哎~~“

  臧爱亲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何家要是一直这样卖下去,家里织的绢布可就没人要啦。”

  “太好了,兴男不用织布啦!”

  刘兴男拍手欢呼!

  “胡闹,绢布卖不出去,你吃什么?”

  臧爱亲狠狠一眼瞪去。

  刘兴男吐了吐小舌头,悻悻低下脑袋,不过眉眼间,难掩兴奋。

  她这个年龄,还不知柴米油盐贵,只知道织布的艰辛。

  臧爱亲又道:“何家一直和王愔之做买卖,寄奴,你说那些便宜的绢布会不会是王愔之给他的?”

  “这……”

  刘裕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很有可能啊!

  何澹之从不讳言,煤炉和蜂窝蜂,是从王愔之进的货,还有好用的碱,堪称油污克星。

  以往锅碗长久用过,底下会结一层油灰,散发出难闻的闷馊味,可如今,只须用碱水洗,却可将油污去除。

  还有香皂,虽然价格昂贵,可是濯发沐浴,是真舒服,皮肤嫩滑滑,还有香味。

  臧爱亲语重心长道:“兴男啊,家里没什么产业,你父当了两任太守,也未来得及置产,以往织布,尚能勉强维持,如今绢布卖不掉,你还是早点嫁人罢,家里养不起你啦!”

  “噢!”

  刘兴男眼圈一红,都要哭了,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次日,夫妻俩带着刘兴男,几名臧氏家仆,与孙无终一起去往建康。

  又过一日,途经幕府山,刘裕不禁驻足观看,就见沿着山脚,扎着数座营寨,立有栅墙,营区基本上是方的,很明显能看出来主力中军位于正中,其余诸军营区规模稍小,位于中军左右两侧,每一座的间隔,依着地形给在一到两百步之间。

  营垒里,挖有排水沟,建有马厩,营内的帐蓬分隔成一块块,不禁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刘兴男也张望了一阵子,咕哝道:“不就是整齐点吗,又没什么特别之处。”

  刘裕却是摆摆手道:“你不懂,他这立寨之法,可逐层散开防御,若遇上夜袭,可有效应对,主营亦能及时组织兵力。”

  “不错!”

  孙无终点头道:“营区间挖有沟濠,即便是深夜被乱军冲击,也会囿于局部,很难波及整个营寨。

  难怪此子历十数战,纵横不败,非是无因呐!”

  说着,又奇道:“当初以谢车骑之威,尚须统御我等,方能进军,而此子直接统军练军,即便扎营之法也周整有度,老夫可从未听说过太原王氏涉猎于此啊。”

  这不仅仅是孙无终的困惑,很多人,包括王愔之的敌人也是如此。

  至于王愔之所说的得神仙夜授机宜,听听就得了。

  可是,王愔之弄出的那些奇奇怪怪东西,如果不是神仙授予机宜,如何解释?

  刘兴男问道:“若是阿父率北府精锐全力攻打,能否破之?”

  “这……”

  刘裕紧紧拧着眉心,脑海快速模拟,许久,才道:“只能挖濠沟将之围困,待其粮草耗尽自溃矣。”

  孙无终道:“此法怕是不可行,王愔之的兵,并非羸兵,且有万余之众,倘若兴兵围困,至少要十倍兵力方能围住。”

  刘裕默然半晌,颇为憋闷的吁了口气。

  “哈哈,这不是刘兄吗?”

  王愔之却是领着数十骑从营中驰出,正见刘裕,不由拱手笑道。

  这段时间以来,他是庄园和兵营两头跑,毕竟全军扎营幕府山脚,无所事事,又大概率不会再有战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需要时常安抚军心,并亲领全军训练。

  “哦,竟是王郎?”

  刘裕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

  臧爱亲暗暗感慨,王愔之一袭质领宽袖的褵裆衫,相貌俊郎,骑着一匹白马,英武不凡,这卖相真是没法说。

  她不由看了眼爱女。

  刘兴男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王愔之。

  “孙将军!”

  王愔之微笑着略一颌首,向臧爱亲与刘兴男打了招呼,又向孙无终拱手。

  “见过王郎!”

  孙无终神色复杂的回礼。

  是的,每回见着王愔之,他都非常别扭。

  主要是,王恭并没有对不起北府军,而北府军上上下下,几乎抛弃王恭,如今面对王恭的遗世子,他都有种掩面而走的冲动。

  王愔之问道:“孙将军与刘兄要去哪里?”

  孙无终道:“朝廷召见北府诸将,故来建康,后头还陆陆续续有人,将会在十五朔望大朝会之前赶来。”

  王愔之又道:“孙将军与刘兄可有落脚之处?”

  孙无终道:“老夫在建康有一小院,拾掇下即可入住。”

  “何必麻烦!”

  王愔之豪爽的挥手:“不如去我庄子上住,风物优美,隔着燕雀湖可远眺钟山,青山依旧,白云悠悠,你我于树下垂钓,食鱼羹,煮鱼汤,把酒论天下英雄,岂不美哉?”

  “这……”

  还别说,孙无终动心了。

  他对王愔之,并没有恶意,而王愔之在京口的所作所为,除了掠走刘穆之一家,也是很大的加分项。甚至因着王恭之死,还有些歉疚。

  不由看向了刘裕。

  刘裕眉头一皱道:“不妥罢,再有数日便是大朝会了,我们在建康留不了几日,还是不打扰了。”

  “刘兄这就见外了!”

  王愔之不快道:“你我皆为武夫,餐风露宿,被天席地,乃寻常事,可刘兄不能不为夫人和兴男小娘子着想啊,住庄里也方便些,可是?”

  刘裕仍是拧着眉。

  王愔之脸一沉道:“难道刘兄以为我会害你?”

  “阿父~~”

  刘兴男巴巴地扯着刘裕的袖角。

  她正想找机会和王愔之问清楚呢,可刘裕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啊。

  “罢了,罢了,既是王郎有邀,那我们就冒昧打扰啦!”

  臧爱亲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