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金榜题名到权倾朝野 第136章 束手无策

小说:红楼:从金榜题名到权倾朝野 作者:眉油酥脂 更新时间:2025-10-31 04:27:57 源网站:2k小说网
  不过此时隆化帝也顾不得再想这些。

  “夏守忠,即刻召内阁阁臣与六部尚书到乾清宫议事。”

  “奴婢遵命。”

  片刻后,乾清宫内。

  龙涎香浓郁的甜腻气息往常是隆化帝最爱的醒神之味,此刻却只压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殿内比平素亮堂得多,几乎每一座蟠龙烛台都燃着臂粗的牛油大蜡,跳跃的烛火映照着下方一张张惶惑不安的脸庞。

  光很盛,然而那股无形的阴寒,却随着门外灌入裹着雪粒的夜风,丝丝缕缕地钻入骨髓。

  金砖铺就的地面冷得像冰,殿内明明站满了帝国的中枢重臣。

  内阁的五位大学士,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尚书正堂官,还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勋贵掌军大臣,他们簇拥在高高的丹墀之下,却静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一丝动静便会引爆高踞御座之上,那个看似沉静、实则早已焦灼得似要爆裂的君王。

  隆化帝端坐在宽大的紫檀龙椅上,双手按着冰冷的扶手,指尖用力至微微发白。

  他那身明黄的龙袍金线在烛火下灼灼生辉,但再刺目的光亮,也驱不散他眼底深处那潭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与仓惶。

  他刚刚经历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羞辱与挫败,太上皇那悲悯而苍凉的眼神,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得他心口生疼,而夏守忠带来的那道沾着血与火的西海急报,更是如同悬顶的利剑,斩碎了他所有关于掌控一切的幻梦。

  “都哑了。”

  隆化帝的声音响起来,不高,甚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金属摩擦般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丹墀下鸦雀无声的人群,从前排看到后排,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头垂得更低。

  或避开视线,或盯着自己脚下的金砖缝隙,仿佛那裂缝里藏有解决眼前滔天巨祸的良方。

  大殿中央那只巨大的铜漏静默地流走着时间,水滴坠入玉盘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催命的鼓点。

  窗外寒风呼啸,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了几分末世般的凄凉。

  眼看着众人默不作声,隆化帝的目光环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一个位置上。

  那是最靠近丹陛,属于百官之首的位置。

  那里站着内阁首辅萧钦言,萧钦言微微垂首,面上的皱纹在光影里显得更深沉几分,他站姿依旧挺拔,只是紧抿的唇角暴露了他内心的并不平静。

  比起其他官员的惊惶失态,他显得沉静,甚至带着一种疲惫的沉重。

  “萧相。”

  隆化帝的声音陡然变得平板而坚硬,不带一丝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力。

  “西海烽烟骤起,边陲告急,举朝惶然。”

  “你身为朕的肱骨,百官首辅,总领机枢。朕,问你,可有良策。”

  这句话不是询问,是逼视,是挤压,是将如山如岳的压力骤然倾轧在一个人的肩上。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无论带着何种意味。

  是求救、是幸灾、是审视,都瞬间聚焦到了萧钦言身上。

  空气彻底凝固了,连铜漏的水滴声都似乎被这无形的压力冻结。

  萧钦言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层又一层,殿内的烛火似乎都在这一刻灼烧着他,他清楚此刻任何的退缩与推诿都是死路一条。

  他缓缓抬起了头,动作沉稳,目光沉痛而坦然地对上御座上那道几乎要凝为实质的视线。

  萧钦言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仿佛整理着翻江倒海的思绪,实则飞快地权衡着每一个字的分量。

  终于,他往前踏了一小步,这一步走出臣班,更走进了所有目光汇聚的中心。

  萧钦言拱手,深深一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沉重。

  “臣……万死。”

  他的声音响起,压抑着,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惶恐与自责,在死寂的殿中异常清晰。

  “臣身为内阁首辅,掌枢机,未能料敌于先,洞察西海番邦蓄谋之兆,致使朝廷措手不及,边关蒙此大难。此乃臣失职无能之罪,百身莫赎。”

  他保持着揖礼的姿态,头颅更低,语气中充满了自罪的凄惶。

  “陛下托臣以机要,信臣以腹心,臣却辜负天恩,未能为陛下分忧于事前,罪莫大焉。”

  “恳请陛下降旨严惩,以儆效尤,以慰边关将士之心,以安天下臣民之望。”

  字字恳切,句句请罪,姿态放得极低,近乎卑微。

  隆化帝看着他弯下的紫袍身躯,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怒火与恐惧交织着灼烧他的理智,都到这个时候了,萧钦言还有心思在这作秀,这让隆化帝很是不舒服。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解决眼前危局的策略,一个能把这头骤然扑到面前的恶狼赶回老巢的法子。

  隆化帝强压着翻腾的怒意,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责罚之事,容后再议。”

  “此危难之际,非论罪之时。”

  “朕……要的是良策,是能解西海困局、保朕疆土不失的法子。”

  “你既为朕的股肱,值此存亡关头,速速道来。”

  萧钦言闻声,这才极其缓慢、带着万分沉重地直起腰身。

  脸上的惶恐与沉痛丝毫未减,反而更深地刻入每一条皱纹里。

  他抬起头,直视着龙颜,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惧与焦灼。

  “陛下宽仁,恕臣死罪,臣、臣惶恐。”

  他微微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数次,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带着一种不堪重负的沙哑,小心翼翼地开口。

  “臣自得报,忧心如焚,殚精竭虑思之,然西海之祸,其来汹汹,十五万强寇蓄谋已久,趁隙猛攻。”

  “宣威将军泣血奏报,关隘多处失守,兵锋直指腹地。”

  “非举国之力增援,难以遏其凶焰。”

  萧钦言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不安。

  “但,陛下,臣实在不敢欺瞒陛下。”

  “眼前臣苦思冥想,实无万全之策。”

  “臣绝非推诿,实乃国力维艰,形势险恶至极。”

  “臣实在惶恐不安,深恐献策不当,反误大局。”

  声音里的颤抖恰到好处,将一个忧国忧臣、战战兢兢面对天倾巨祸的老臣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他将“万全之策”、“实乃国力维艰”这几个词咬得尤其重,带着沉重的叹息。

  “没有十全十美的法子难道就弃西海于不顾嘛。”

  隆化帝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耐与一丝压抑着的恐慌,那丝恐慌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帝王自尊。

  “萧相,此乃推托之词,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守住西海要隘,震慑番邦,凡所建言,朕皆可细听。”

  “但有所需,人力物力,朕皆可调动,救兵如救火,勿再赘言。”

  皇帝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也给出了索要资源的口子,但其核心意愿无比清晰——西海不容有失。

  萧钦言再次深深一揖,头低得几乎触及冰冷的金砖。

  “陛下明鉴,臣绝无推诿之心。”

  “陛下信重,臣敢不披肝沥胆。”

  “臣方才所言无十全之策,正是出于对朝廷国力的深切忧虑。”

  这一次,他直起身,目光中那份惶恐之下,艰难地透出了一股身为户部尚书独有的凝重与清醒。他的声音也变得更为冷静和务实,一字一句,清晰地剖析着那沉甸甸的现实负担。

  “陛下深知,臣忝任户部尚书一职,对国库底册了如指掌。”

  萧钦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算盘珠子拨动在空旷殿堂里,敲打着在座每一个大臣的心坎。

  “恕臣直言,朝廷如今之国力,实已捉襟见肘。”

  萧钦言的声音艰难地顿了顿,像是不忍说出那残酷的事实

  “难以支撑两线开战。”

  “两线开战”四个字,像冰雹砸下,让整个乾清宫的温度骤降几分。

  “西海烽火冲天,需调重兵驰援,军械、粮草、饷银皆如流水。”

  “朔方大军出塞犁庭扫穴之期已定,数万铁骑深入漠北,人吃马嚼,辎重转运,损耗同样巨大。”

  萧钦言的眼神扫过几位兵部官员和勋贵掌军的面庞,那里面藏着无法明言的私心——阻断林如海一系的北征大计,更藏着对自身权柄倾颓的恐惧。

  但此刻,理由必须冠冕堂皇。

  “倘若朔方与西海同时开战,兵戈并举。”

  “单单是这双线并行所需的军费开支,便如同两只看不见的饕餮巨兽,会将本已空虚的国库彻底掏空。”

  他抬起头,目光沉重地迎向隆化帝震惊而阴晴不定的脸,语气带着一种战战兢兢的提醒,仿佛在触摸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危局。

  “一旦国库空竭,内帑枯竭。”

  “万一再有天灾骤临,如黄河伏汛泛滥,淹没良田千万顷;又或中原赤地千里,遭遇酷旱蝗灾之类。”

  “灾民嗷嗷待哺,流离失所。”

  “彼时,府库无银赈济,仓廪无粮平粜。朝廷纵有抚民之心,亦无能为力。”

  “流民汇聚,饥馑蔓延,恐生肘腋之患,社稷动摇啊,陛下。”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沉甸甸地砸在隆化帝的心上。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饿殍遍野、流民如潮、烽烟四起的末日景象。

  萧钦言描绘的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冰冷数据的最可能未来。

  尤其是“流民汇聚,肘腋之患,社稷动摇”几字,像重锤敲打着隆化帝最敏感的神经——他皇位合法性的质疑从未停歇。

  隆化帝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那双紧握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虬结得更厉害。

  他篡位登基,背负的骂名如影随形。

  洗刷污名,铸就无上文治武功的渴望,早已融入骨髓。

  朔方之战,对突厥执行那残酷的“疲虏之策”,犁庭扫穴,打断草原脊梁,是他构想中成就赫赫武功最重要、也最有望成功的一步。

  眼看筹备许久,大军即将出塞,那柄悬挂在突厥头顶的利刃即将落下,只待鲜血染红他帝冠上的光环,却在临门一脚之时出了这样的事情。

  西海狼烟骤起,十五万铁蹄踏碎了这触手可及的辉煌。

  西海不能不救,那是祖宗疆土,失守便是奇耻大辱,是君王无能的明证,与太上皇预言的反噬无异。

  可若因此抽走朔方的资粮,暂停那期待已久、足以洗刷他篡位污点的北伐,眼睁睁看着功业化为泡影,他岂能甘心。

  那滋味,如同剜肉。

  两种选择都通向深渊。

  全力西顾,则朔方功败垂成,突厥喘息壮大,北疆永无宁日,他渴求的军功化为泡影,甚至可能反噬自身。

  两线并进,国库崩解,天灾人祸四起,内忧外患夹击,那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比骂名更可怕的是社稷倾覆。

  放弃西海?

  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掐灭,那不仅意味着巨大的国土沦丧,更是对朝野人心的彻底背叛,他的统治基石将瞬间崩塌。

  时间在隆化帝的沉默中凝固。

  殿内鸦雀无声,连那滴答的更漏声都仿佛消失了。

  大臣们屏住呼吸,目光低垂,却用眼角的余光紧紧追随着御座上的身影。

  只有灯烛的光芒在他阴沉的脸上跳跃,映照出那双深潭般眼眸中剧烈的挣扎与不甘。

  朔方是洗刷污名的希望,西海是维系颜面与疆土完整的基石。他像一个赌徒,手中握着两把烂牌,无论出哪一张,都可能满盘皆输。

  这滔天权势带来的,竟是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左右皆断的极致窒息感。

  乾清宫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冰封的铅块。

  许久后,一道疲惫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

  “容朕想一想,诸位臣工退下吧。”

  “臣等告退。”

  朝臣们的步履带着劫后余生的仓惶和沉重,踏过冰冷刺骨的金砖地面,消失在殿门之外。

  夏守忠连同侍奉的宫人,在皇帝压抑的挥手示意下,也如蒙大赦般屏息敛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