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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只剩下苏依依和张也,消毒水的味道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张也盯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纽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清清楚楚,不久前苏依依还偷偷找过他,拜托他研究“医学方案”——那些能让豪门婆家无法接受的隐疾报告,是他查遍文献才拟出的对策。

  当时她眼里的抗拒那么真切,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苏依依的指尖在病床栏杆上划着圈,心里像缠了团乱麻。那天在电话里被季玄撞破心思后,他消失了整整一天,那一天里,她翻来覆去想的全是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就此疏远,直到那时才惊觉,自己早已不像最初以为的那样,只想逃离。

  “你们……在一起了?”张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依依,像是在等一个宣判。

  苏依依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是含糊地说:“算不上,但……也不是全然清白。”

  “苏依依,你别犯傻!”张也猛地提高声音,又怕吵到病床上的苏橙,赶紧压低了音量,语气里满是焦急,“季家是什么地方?那潭水深得很!你刚从沈文那个火坑跳出来,难道还要跳进另一个漩涡?”

  苏依依扒了扒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心里有数的,谢谢你。”

  “你有什么数?”张也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来回踱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脚,“你总说自己有数,可每次都做些糊涂事!你真以为跟季玄在一起,就能顺顺当当?”

  他停下脚步,直视着苏依依的眼睛:“季家那位老夫人,出了名的讲究门当户对,你以为她会接受一个二婚的儿媳妇?”话一出口,张也就后悔了——“二婚”两个字像根刺,扎得两人都愣了愣。

  苏依依的脸色白了白,指尖猛地攥紧。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永远带着这样的标签。

  张也慌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低沉而认真,“依依,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踏实的人照顾你。季玄他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我……”

  “我接近他当然有原因。”苏依依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她强迫自己扯出个冷淡的笑,故意说得直白,“所以他家庭复不复杂根本不重要,只要有权有势有钱,能让我少走些弯路,就够了。”

  这话像道闸门,瞬间堵住了张也后面的话。他怔怔地看着苏依依,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最终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失望。

  “麻烦你先回去吧,苏橙需要休息。”苏依依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伸手拉开了病房门。

  门外的光线涌进来的瞬间,她猛地顿住——季玄正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一叠缴费单,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我有权有势有钱,能替你挡不少麻烦。”季玄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每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苦涩。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就只是这些。”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些默契的对视、无声的守护,早已让彼此心照不宣。可刚刚站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能让我少走弯路”,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不是……你什么时候来的?”苏依依的脑子“嗡”的一声,乱得像团浆糊。她只是想堵住张也的表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玄没回答,只是把缴费单往她面前递了递。苏依依没接,单子“哗啦”一声散落在地,白色的纸片在走廊里飘了飘。

  “你陪着你弟弟吧,我先回去了。”季玄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

  “季玄!”苏依依急忙追上去,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伸手挡住了缝隙。金属门夹到她的手,传来一阵钝痛,她却顾不上了。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照得季玄的侧脸冷硬如冰。“苏总,”他终于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嘲讽,“以你的身家,钱根本不是问题;要是需要权势帮忙,开口就是,大可不必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委屈自己。”

  又是这样!这男人总爱胡思乱想!苏依依又气又急,干脆挤进了电梯,反手按了关门键。

  “我那话是说给张也听的,不是真心的!”她盯着他的眼睛,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我就是怕他表白,才故意那么说的,你怎么就听不懂?”

  “怕他表白?你自己听听这理由不离谱吗?拒绝表白能用这种方式?”

  季玄选择不信,依旧冷眼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地被拦在角落。

  电梯缓缓下降,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苏依依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我要是真只是图你的钱和权,当初就不会躲着你了。沈文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大可以第一时间找你帮忙,何必自己硬扛?”

  季玄顿住了,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那道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我……”他刚想说什么,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还不信是吧……还不信,就只能……

  苏依依看着他依旧紧绷的侧脸,突然踮起脚尖,伸手按住他的后颈,用力将他的头往下按了按——在他错愕的目光中,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这下信了吗?!”她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却还是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

  电梯门外往来的护士纷纷侧目,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露出惊讶的表情。季玄僵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带着淡淡的桃子味,却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全身。

  他看着苏依依气鼓鼓的样子,那点委屈和愤怒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笑意。这女人,总是能在最混乱的时候,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搅乱他的心湖。

  “勉强信了。”季玄伸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划过她发烫的耳垂,“不过,得罚你……”

  “罚什么?”苏依依挠头瞪着他。

  “罚你以后有话直说,不准再用这种笨办法。”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明晃晃的宠溺,“尤其是在别的男人面前,更不准说那些气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