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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看着昭昭,眼底满是笑意。

  可这份笑意,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远远地隔在外面。

  他心里清楚,岑晚音不是“想多了”,她是真的想跟他划清界限。

  从她今天没穿那件粉色襦裙开始,从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开始,她就已经在一点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不远处的廊下,楚夕照一直站在那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她端着手里的暖炉,指尖轻轻摩挲着炉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岑晚音主动疏远沈景玄,这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只是她也看得出来,沈景玄眼底的失落不是假的,这份在意,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散。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故意让两人听到,才缓缓走过去,笑着说:“外面雪这么大,昭昭玩了这么久,怕是该冷了。老夫人让我来看看,说前厅里新煮了杏仁酪,让你们回去尝尝。”

  岑晚音闻言,立刻站起身,帮昭昭拍了拍身上的雪:“是该回去了,昭昭,我们去吃杏仁酪,吃完了再跟老夫人说说话,好不好?”

  昭昭虽有些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拉住岑晚音的手:“好。”

  “等雪停了,姐姐再带你来。”岑晚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转头对沈景玄和楚夕照微微颔首,“那我们先回前厅了。”

  说完,她便牵着昭昭的手,快步往前厅走,从头到尾,没再看沈景玄一眼。

  沈景玄看着她的背影,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楚夕照走到他身边,状似无意地说:“景玄,你也别往心里去。岑姑娘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男女有别,她一个姑娘家,难免会在意这些闲话。”

  沈景玄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楚夕照,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淡。

  他忽然想起方才岑晚音说的话。

  “楚小姐待您的心意,旁人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语气平淡地说:“我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前厅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楚夕照见他语气冷淡,心里微微一沉,却还是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前厅的烛火比白日更盛,琉璃灯盏悬在梁上,烛油顺着灯芯缓缓滴落,在灯座上积成小小的蜡珠。

  看见岑晚音牵着昭昭进了门,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暖意,连忙让丫鬟搬来两张铺着软垫的椅子。

  “快坐快坐,昭昭来祖母身边,我特意让厨房给你留了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是热的呢。”

  小家伙一听有甜食,立刻挣开岑晚音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老夫人身边,仰着小脸撒娇。

  “祖母,我能先吃一块吗?姐姐说饭前不能吃太多点心,可我闻着好香呀。”

  满座宾客都被他的模样逗笑,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咱们昭昭想吃就吃,祖母给你做主。”

  说着便让丫鬟取来小碟子,夹了一块粉糕递过去。

  岑晚音站在一旁,看着昭昭小心翼翼捧着碟子、小口啃食的模样,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却没注意到沈景玄的目光正落在她的发间。

  那支素银簪子还是前几**让人送去的,此刻正别在她的发髻上,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

  楚夕照坐在沈景玄身边,藕荷色的襦裙衬得她肤色白皙,手里拿着一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时不时给老夫人夹一筷子菜,或是说些京中贵女间的趣事。

  “前几日我去城西的绣坊,见着一匹碧色的云锦,上面织着缠枝莲纹,想着老夫人穿肯定好看,便让人留了下来,改日给您送来。”

  老夫人笑着道谢,目光却不经意间在她和沈景玄之间转了一圈,眼底带着几分期许。

  楚夕照感受到老夫人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

  她偷偷瞥了沈景玄一眼,却见他正望着岑晚音的方向,眉头微蹙,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她心里一沉,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却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笑着与老夫人说话,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刻意的殷勤。

  寿宴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先是戏班上台唱了出《蟠桃会》,戏子们穿着五彩的戏服,咿咿呀呀的唱腔伴着锣鼓声,让前厅里的气氛愈发热闹。

  昭昭看得入了迷,手里的粉糕都忘了吃,直到戏班唱完,才拍着小手欢呼:“真好看!比我上次在太傅府看的皮影戏还好看!”

  接着便是宾客们轮流给老夫人敬酒,说些吉祥话。

  岑晚音也端着一杯果酒上前,酒液在白瓷杯里轻轻晃荡,映得她眉眼间的素雅愈发清晰。

  她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却恳切:“祖母,祝您福寿安康,往后日日都能这般舒心开怀。”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眼底满是慈爱,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说话。

  等她回到座位上时,指尖似乎还带着方才老夫人掌心的暖意。

  沈景玄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桌旁,手里端着两杯酒,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晕开淡淡的光泽,瞧着愈发沉稳。

  他先对着方承业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太傅,晚辈敬您一杯。这段时日劳烦您照拂昭昭,也多谢您常提点晚音学问,晚辈心里记着这份情。”

  方承业接过酒杯,指尖碰了碰杯沿,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你是侯府世子,肩上担子重,行事素来稳妥,这点我放心。晚音和昭昭在府里也乖巧,谈不上劳烦。”

  沈景玄点头应着,又将另一杯酒递向岑晚音,语气平和:“晚音,这是江南来的女儿红,度数浅,带着些果香,你若是不介意,可尝尝看。”

  岑晚音还没开口,方承业便先笑着接过话:“景玄有心了。晚音素来不沾酒,这杯我替她接了,也代她谢过你的心意。”

  沈景玄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岑晚音,见她只是安静坐着,神色自然,并无异样,便将酒杯递给方承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