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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今日精神好,上午还去西院打理了那棵老梨树,说等开春了,要让岑姑娘回来看看梨花。”

  “还有,老夫人说让厨房明日做岑姑娘爱吃的糕点,让您明日去太傅府,给岑姑娘带过去。”

  老夫人一直记着岑晚音的喜好,待她如亲孙女,却从没想过,自己对岑晚音的心思,早已超出了长辈关怀的范畴。

  他悄悄压下心底的波澜,面上依旧是平日沉稳的模样:“我记下了。”

  他走到墨渊斋,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被布帘遮住的荷花灯上。

  那盏灯自上元夜被他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从未再打开过。

  他走过去,掀开布帘,看着那盏荷花灯。

  指尖轻轻擦去灯面上的灰尘,忽然想起上元夜,他在灯笼摊前看到岑晚音的身影,当时她正盯着一盏荷花灯看,眼里满是欢喜。

  却因为价格太贵,最终还是走了。

  他当时没敢上前,只在她走后悄悄买下灯,藏在自己的书房里。

  “侯爷。”吴总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夫人请您去前厅,说是有话跟您说。”

  沈景玄收起思绪,将荷花灯重新用布帘遮住,转身往外走。

  他猜老夫人找他,多半是叮嘱照顾岑晚音的事,或许还有粥棚的后续安排,却从没想过,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会被任何人察觉。

  走到前厅时,老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蜜饯的罐子。

  看到沈景玄进来,她连忙招手:“景玄,你来了,快过来坐。这罐蜜饯是晚音爱吃的青杏干,我让你给她带过去,你可别忘了。”

  沈景玄走过去,在老夫人身边坐下:“母亲放心,我明日一定给她带过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晚音那孩子在太傅府孤零零的,你多照拂些是应该的。毕竟她在咱们府里住过,也算半个家人。你如今跟楚家有婚约,做事要有分寸,别让人说闲话,坏了两家的名声。”

  沈景玄心里一紧,老夫人这话像是在提醒,又像是随口叮嘱。

  他不敢多想,只连忙应下:“母亲说的是,我有分寸。”

  老夫人又说了些关于粥棚的事,叮嘱他一定要把克扣的粮款追回来,不能让百姓受苦。

  沈景玄一一应下,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告辞,回到了墨渊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

  沈景玄抬头一看,是吴总管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侯爷,天凉了,您喝点参汤暖暖身子。”吴总管将参汤放在桌上。

  “还有,楚小姐让人送来消息,说明日想跟您一起去城郊的粥棚看看,说是想了解一下赈灾的情况,也算是为日后融入侯府做准备。”

  沈景玄知道,楚夕照这是想多跟他相处,

  “好。”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明日让她在府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过去。”

  吴总管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

  墨渊斋里只剩下沈景玄一个人,他看着桌上的桂花糕,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他知道,自己必须守好秘密,不能让老夫人和任何人知道,他对岑晚音的心思,早已跨越了界限。

  次日清晨,沈景玄刚洗漱完毕,吴总管就来禀报,说楚夕照已经在府门口等候了。

  他连忙换了身藏青色的常服,又把那罐青杏干和桂花糕装进食盒,仔细收在随身的包袱里,才快步往府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楚夕照站在马车旁。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袄裙,外面罩着件米白色的貂皮坎肩,发间簪着支珍珠簪,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

  见沈景玄出来,她连忙迎上前,笑着递过一个暖手炉:“今日风大,我特意让丫鬟多备了一个暖手炉,你拿着暖暖手。”

  沈景玄接过暖手炉,指尖触到温热的铜壁,心里却想起岑晚音前日捧着那个素面暖手炉时的模样。

  她的手很小,裹在暖手炉上,只露出半截泛红的指尖。

  楚夕照看着他眼底的疏离,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笑着说道:“听闻城郊粥棚这几日人很多,我们早些过去,也好帮着多做些事。”

  沈景玄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他把食盒放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里面的糕点碎了。

  这是老夫人的心意,也是他能悄悄靠近岑晚音的理由,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很安静。

  楚夕照和他面对面坐着,偶尔会说起京城里的新鲜事,比如哪家酒楼新出了点心,哪家的绸缎庄到了新货。

  沈景玄只是偶尔应一声,大多数时候都在盯着食盒发呆,脑海里全是岑晚音的身影。

  楚夕照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沉默着不再说话。

  马车驶到城郊时,天已经大亮。

  远远就能看到粥棚前排起的长队,百姓们穿着单薄的棉衣,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满眼期待地望着粥棚的方向。

  沈景玄一眼就看到了粥棚旁的一个熟悉身影,是岑晚音。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袄裙,外面罩着件灰色的旧棉袍,正帮着粥棚的伙计给百姓们递粥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依旧笑得眉眼清澈。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食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连忙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襟,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楚夕照也看到了岑晚音,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没想到岑姑娘也在这里,倒是有心了。”

  沈景玄的目光落在岑晚音身上。

  她正弯腰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递粥碗,手腕微微用力,将碗沿凑到老人唇边,轻声叮嘱。

  “老人家慢些喝,粥还热着。”

  风卷着碎雪落在她的发梢,她却浑然不觉,只等老人喝完一碗,又转身去舀第二碗。

  袖口磨得发白的细棉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里面浅碧色的衬里,像寒冬里冒头的新竹,透着股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