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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分,顾清如和陈讷被轮流叫到连队办公室问话。

  她一进去,正对面坐了四个人,分别是李峰、马卫国和两个连队老兵。

  顾清如打了招呼后,镇定的走到四人对面的椅子坐下。

  “顾同志,你和陈讷带回了草药,完成了采药队的任务。

  但是李卫民却没有回来。按照惯例,需要进行询问,说说昨晚的情况。"马卫国面色严肃道。

  连队办公室,面对四人审视的目光,顾清如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声音平稳:

  "我和陈讷、李卫民三人凌晨两点从连队出发去白崖山采药。

  陈讷在山下看守马匹,我和李卫民两人爬山去采药。

  走的是北坡却遇到了狼群,李卫民...没能逃出来。

  我在逃跑途中,幸运的发现了铜草,并带了回来。

  陈讷为了保护我和马,选择带着我一起离开。"她垂下眼睛,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悲痛。

  "为什么走的北坡?"

  “李卫民发现了狼粪,他说南坡有狼窝,带我走的北坡。”

  马卫国盯着她看了许久,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顾清如对答如流,与陈讷的说法完全一致。

  "你们身上的伤..."

  "逃跑后,还是被狼群追上了,一共有七匹狼。"顾清如展示手臂上的抓伤,

  "陈讷的背被狼咬了一下。"

  问话持续了近一小时,最终马卫国合上笔记本:

  "组织上会调查清楚。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清如走出办公室,看到陈讷站在不远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顾清如几乎没合眼,日夜照顾病中的知青。

  哈族的土方子慢慢见效了,服下汤药的知青,呕吐出了蓝绿色的酸水,高烧的知青们陆续退烧了。

  "小顾啊,这次多亏了你。 "黄医生拍着她的肩膀。

  "都是跟哈族人学的土办法。"顾清如谦虚地笑笑。

  "不管土办法洋办法,能治病就是好办法!"黄医生大笑,

  "我会上报营部,给你记一功!"

  黄医生收拾着药箱,七连病情缓和了,他也该离开了。

  病房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张建年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是最先病发的,黄医生来了以后打上了葡萄糖注射液。

  但是看着其他同志没有药,只能硬挨着,心里很是难受。

  还好第二天,顾清如采回了铜草,熬制了汤药。

  他眼眶通红:"黄医生,顾知青...谢谢你们,"

  "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些人..."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快躺着!"顾清如连忙按住他肩膀,

  角落里传来细弱的抽泣声。

  徐晓春蜷在病床最里头,小姑娘烧得嘴唇起皮,

  "对不起,为了我们让你和陈讷冒险,李同志还……

  你们遇见狼的时候...怕不怕?"

  顾清如的手顿了顿, "想着你们还等着药呢,就顾不上怕了。"

  几个靠在墙边的男知青默默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挨个走到顾清如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连部食堂的黑板上,不知谁用粉笔画了株歪歪扭扭的草药,旁边写着"向采药英雄学习"七个大字。

  那三具狼尸,按连队规矩,战利品归猎获者所有。

  顾清如将一枚狼牙仔细清洗,用砂纸打磨得光滑,再用红绳一圈圈缠绕,做成了一条粗犷又别致的项链。

  她戴在脖子上,狼牙垂在锁骨间,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野性的英气。

  周红梅和陶翠兰见了,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伸手去摸:

  “这狼牙可真威风!”

  顾清如笑着摸了摸牙尖,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这可是咱亲手打的狼。”

  剩下的狼牙,她没有全留着,而是用两颗加上两盒压缩饼干,和陈讷换了一整张狼皮。

  狼皮硝制得半干,毛色灰黑,摸上去又厚又韧。

  她盘算着,等冬天来了,就请连队里会做皮活的老乡帮忙,给陆沉洲做一件狼皮背心。

  在沪市,他救了她两次;在边疆,又是他替她挡了风沙和危险。

  她想回馈点什么,可思来想去,陆沉洲似乎什么都不缺。

  唯独这狼皮,既实用,又带着边**有的野性,衬他。

  至于狼肉,她和陈讷谁都没留,全交给了炊事班。

  张大山拎着砍刀,动作麻利地分解狼肉,肥厚的后腿肉被单独挂起来风干,剩下的肉块在案板上堆成小山。

  不一会儿,大铁锅里炖肉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连队。

  今晚,全连都能吃上一顿难得的荤腥。

  顾清如去涝坝清洗纱布,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顾清如。"

  顾清如回头,看到姜学兵站在几步之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姜副指导员,有事?"

  姜学兵走近一步,压低声音:

  "我知道李卫民怎么死的。"

  顾清如站起身,

  "组织正在调查这件事情,会给出结论。"

  姜学兵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别想浑水摸鱼,李卫民是你杀的吧?”

  顾清如挣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

  "姜学兵,我们遇到狼群,李卫民不幸遇难,马也死了一匹。

  不信你可以问陈讷,也可以去问陆营长。"

  "是吗?"姜学兵冷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和陈讷安然无恙,只有李卫民死了?

  为什么陈讷都不敢正眼看我?不用瞒我,我都知道。"

  姜学兵突然拽住她颈间的项链:

  "zc阶级小姐做派!"

  顾清如心跳漏了一拍,难道姜学兵知道了什么?

  她一把扯回项链:

  "姜学兵,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要你离开连队。"姜学兵逼近一步,

  "申请调走,否则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清如直视他的眼睛,突然笑了:

  "姜学兵,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敢胡说八道,我就告诉指导员,你因为之前栽赃我不成,蓄意报复。"

  她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想想谁会相信一个屡次违反纪律的人?"

  姜学兵脸色变了变,他咬牙切齿道:

  “等着瞧。”

  看着姜学兵愤然离去的背影,顾清如知道,姜学兵不会善罢甘休。

  姜学兵提醒她了,狼牙是战利品,佩戴狼牙项链,可能被批判为"宣扬zc阶级猎奇思想"。

  狼牙在民间有驱邪的说法,也可能被戴上封建思想的帽子。

  她摩挲着脖颈间的狼牙项链,许久,还是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