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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部宿舍。

  顾清如、郭庆仪、周红梅和夏时靖几人在宿舍围坐,商量着休假安排。

  夏时靖提出, “我们几个有假,想不想去县城一趟?”

  营部附近就是平远县,虽不大,但有供销社、羊肉铺、县国营饭店。

  每逢初一、十五还有集市,周围的居民、牧民、职工都会去,很是热闹。

  顾清如心里一直惦记着去逛逛,闻言点了点头:“是想去添置点东西。”

  郭庆仪高兴的说,“那必须去,我们可以上午骑自行车去,这样买完东西傍晚回来,不耽误事。”

  听到这里,周红梅眼巴巴地抱着搪瓷缸,叹了口气,“你们倒是美啊,我们广播站的,除了夏时靖都没有假。我只能守着广播喇叭……我也好想去县城买点肉啊,食堂的菜都快淡出鸟来了。”

  郭庆仪点着周红梅鼻子,“就知道吃,行啦,这次我去,给你捎点回来。”

  “真的,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荤腥了。”周红梅拍手。

  “要不,等你们回来,咱们干脆一起包顿饺子吧!”

  郭庆仪笑话她,“这才过完年不到两个月,又想饺子了。不过这段时间确实大家都辛苦了,该吃顿好的!”

  “是啊!”夏时靖笑着接话,“我打听过,县里供销社这两天刚来了一批猪肉,肥瘦正好。”

  “白面不用买了,我这还有白面。”顾清如主动提议。

  “我有油票!”郭庆仪也不甘落后。

  李三才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能不能也算一个?钱票我出一份,县城我就不去了,我想去看看孙景云。”

  “哟,确实难得有假期,是该去看一下。你呢?”周红梅挤眉弄眼,转头看向顾清如。

  她问的是顾清如和宋毅。

  顾清如叹口气,“宋组长好像最近挺忙的,上次我去师部汇报,都没碰上。”

  郭庆仪开解道:“师部肯定忙,我听说师部的干部每天都是开会、下基层、写材料,连轴转。你们保持通信就行。”

  顾清如点点头,她不想公开聊自己的感情,赶紧转移话题,“李三才同志,你又不是外人。到时候人来就行,饺子管够。”

  之前托李三才的福,她还得了两枚灵芝呢。

  “我可以去摘野菜!”周红梅聊到吃的,眼睛发亮,“这几天的荠菜正嫩,马齿苋也冒头了,回来焯水剁碎,拌点猪油,香得能扒三碗饭!我们把钱票凑一下,你们仨进城,正好捎点肉和油回来。”

  顾清如笑着点头:“那我和郭庆仪、夏时靖先列个采购单,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县里。”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便推着自行车出发。

  平远县距离营部三十里路,骑自行车需要一个小时。

  郭庆仪和周营长借了自行车,出发时,郭庆仪和顾清如两人骑一辆,夏时靖骑一辆。

  夏时靖骑上自行车蹬了几下,回头看看她们俩,一发力就冲了出去。

  “哎——等等我们!”顾清如喊了一声,话音未落,郭庆仪已猛踩踏板,车子“吱呀”一声向前冲去。

  “你坐稳喽!”郭庆仪回头一笑,“我带你飞!”

  “哪能飞啊,别把我甩沟里!”顾清如缩了缩脖子,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骑了一阵,坡路渐陡。

  顾清如看郭庆仪有些吃力,说:“换我骑会儿吧,你也歇歇。”

  “得了吧你,上次你带我,车头晃得像筛糠,差点撞上树。”郭庆仪打趣道,“再说,你那小身板,载我三步就喘成风箱。”

  顾清如有些不好意思,骑车带人她不行。

  还是这段时间下连队巡诊才锻炼出来一些。

  又过了一会,看郭庆仪有些累了,顾清如提出她来带郭庆仪,

  她执意要换,郭庆仪拗不过,只好让开。

  可刚一换位,顾清如踩了几下就卡在半坡上,双腿发颤,车子左右摇晃。

  郭庆仪赶紧跳下车来,“我可不敢让你带,怕摔了。”

  夏时靖在前头特意骑慢了些,停下来,一只脚支在地上,转过身,语气故作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来带你吧,你带了一路,也该歇歇了。”

  郭庆仪一愣,下意识看了眼顾清如。

  顾清如正低头卖力的蹬车,假装没听见。

  周营长临走前特意叮嘱:“男同志可以轮流带女同志,但要小心,别翻车,更要注意影响!”

  这影响,自然是怕闲话。

  虽说屯垦戍边讲的是革命情谊,可男女同车,尤其长时间驮人,仍有些忌讳。

  郭庆仪环顾四周,这里荒原辽阔,砂石路上连个脚印都少见,远处只有几株骆驼刺在风中摇曳。

  天地苍茫,仿佛只剩下他们三人和两辆自行车。

  “行吧,”郭庆仪耸耸肩,“那你可骑稳了。”

  夏时靖点点头,郭庆仪深吸一口气,跳上后座,双手轻轻扶住夏时靖的肩膀。

  一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

  春风拂过耳际,吹得脸颊发烫。

  “……坐好了?”

  “嗯。”郭庆仪应了一声。

  顾清如骑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略显僵硬的背影,抿住嘴好不容易才没有笑。

  一路尘土飞扬,穿过田地与荒坡,终于进了平远县城。

  平远县,一个边陲小镇,不过一条主街,两条岔道,几排低矮的土坯房。

  黄土夯成的围墙斑驳剥落,刷着褪色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

  “备战备荒为人民!”

  字迹被风沙磨得模糊。

  街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穿着灰蓝工装或军绿色棉袄的职工,偶尔有牧民牵着羊群穿街而过,羊粪星星点点落在路边。

  供销社是县里最体面的建筑,红砖灰顶,门口挂着棉帘子。肉食柜台前常年排着队,运气好,能买到带皮的五花肉;不好,就只剩猪头骨和下水。

  街角的羊肉铺子正支着大锅,炖着羊杂汤,白气腾腾,香味随风飘出半条街。旁边国营饭店的蒸笼一层层叠着,冒着热气的玉米窝头和素包子码得整整齐齐,五分钱一个,十点准时开售。

  到了供销社门口,顾清如跳下车,三人约好,夏时靖和郭庆仪排队抢肉,顾清如去回收站逛逛。

  临走时,郭庆仪说,“看见有卖羊肉的,帮我买一些。”

  顾清如点点头接过自行车,骑着走远了。

  她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转完了平远县。

  这里小虽然小,还有清真寺,

  她在清真寺西墙边上发现那里人头攒动。

  定睛一看,正是卖羊肉的。

  想到郭庆仪的话, 顾清如支好自行车,排在队伍最后。

  售货员正在给前面的人称肉。

  她注意到有人偷塞东西给售货员,售货员不光收了还递给顾客一张小纸条。

  她立即心领神会,这是所谓的“柜台下交易”,是售货员和工作人员私下赚外快谋福利的一种方式。

  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戳破,因为物资供应紧张,大家都需要这样的灰色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