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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底的戈壁,拖拉机轰鸣着在砂石路上颠簸前行,发动机的轰鸣声撕破了荒原的寂静。

  顾清如裹紧身上的棉袄,发丝在风中飞舞,她摸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

  陈讷边开车,边大声说,声音盖过发动机的轰鸣,

  "顾知青,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依然洪亮,

  "我还记得咱们之前一起去白崖山采药遇狼那次。"

  “要不是你用**扎在狼身上,我早就死在戈壁滩了。”

  顾清如看着远处起伏的沙丘说,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那天没有你的那几枪,我也活不下来。”

  “你现在不挺好,听说都当上民兵组长了。”

  陈讷哈哈大笑起来,带着几分边疆军人的豪迈。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新兵了,经历了遇狼的生死危机,他成熟了许多。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运输站的轮廓隐约可见。

  到了运输站,陈讷踩下刹车,跳下车帮她解行李。

  他陪顾清如找到了去团部的卡车,将她的行李放在了后车斗。

  "就送到这儿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给,晒的蘑菇干,营部食堂可没咱们连队的味道。"

  顾清如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布包,"谢谢你,陈讷。后会有期。"

  她没忘记这个小战士的勇气与无畏,是一个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到了营部好好干!"陈讷摆摆手,

  "咱们连队出去的,到哪儿都不能怂!顾知青,再见!"

  他转身跳上拖拉机,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驾离了运输站。

  顾清如看着陈讷远去的身影,搭上了去营部的卡车。

  一路颠簸,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土坡,顾清如透过车窗,终于看到了三营的营部。

  这时是早上七点多,天已经亮了。

  晨光斜斜地洒在低矮的建筑群上,土黄色的墙面与周围广袤的田野几乎融为一体。

  卡车"嘎吱"一声停下,顾清如提着小皮箱下了卡车。

  司机师傅和卡车里的男知青帮着把拿行李,一个铺盖卷和网兜被递了下来。

  顾清如道谢后,司机师傅开着卡车扬尘而去。

  营部门口的哨兵检查完介绍信后,抬手指着西南角说,

  "赤脚医生培训在粮仓那里,看见没?

  就那间最大的红砖房,屋脊上还竖着铁皮风车的。"

  她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

  五间红砖平房排成"工"字排列,前排三间,后排两间。

  前排正中的平房门楣上,一颗褪色的五角星依稀可见,门口挂着"三营营部"的木牌。

  顾清如记得上次和李峰来营部时,去的就是这。

  两侧各有一间同样规制的红砖平房,而后排的两间平房,一间是干部宿舍,还有一间就是粮仓。

  她拎起行李往粮仓走去,网兜里的搪瓷缸和腌菜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绕过营部平房,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正中是操场,几个早起的学员正在单杠上翻腾。

  东侧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烟囱里冒着炊烟,应该是食堂;西侧则是一排半埋在地下地窝子,屋顶只高出地面不到一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即使是这样,看起来也比连队的地窝子条件好一些。

  粮仓门口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有男有女,男的多一些。

  他们三三两两站着,有的则是蹲靠在墙角,脚边是铺盖和包袱。

  "那是地窝子,咱们女学员就住那。"

  一个操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顾清如转头,看见一个圆脸姑娘正冲她笑,两个酒窝在晒得发红的脸上格外明显。

  "我叫王秀兰,营部卫生员。你也是来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的吧?"

  王秀兰?

  顾清如记得这个人,之前李峰晕倒,醒来后提到过。

  王秀兰正是她来连队之前的卫生员,而他的安乃近,就是王秀兰给的。

  顾清如笑着回应道,

  “你好,我是顾清如,是七连的卫生员。”

  “是嘛,那太巧了,我之前也是七连卫生员,今年六月才调到营部的。”

  圆脸女生表现的更加热情了,

  “李峰还好吗?我在七连的时候他很照顾我。”

  顾清如刚要回答,一个穿着褪色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花名册。

  "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的在这里集合!男左女右,按名单分配住处!"

  点名结束后,男知青们被带往粮仓改造成的宿舍,而包括顾清如在内的几个女知青则被王秀兰领着走向地窝子。

  去的路上,王秀兰热情的介绍着,

  “这次培训是封闭式的,所有学员都要住在营部。”

  “咱们要一起住一个月,巧的是,我们俩还都是七连出来的。”

  "咱们这儿条件有限,但营部还是比连队强上不少。"

  她一边介绍一边顺手接过顾清如的行李,

  "我帮你拿吧。"

  顾清如没拒绝,笑笑让她帮忙。

  “你这行李还挺沉的,带不少东西吧?”

  “是啊,要住一个月,所以多带了点东西。”

  顾清如特地强调自己带的东西多,就是为了有个幌子。

  之后她无论拿出什么,都可以说是箱子里带的。

  到了地窝子,她和另一个女生,还有王秀兰住一间地窝子。

  另外四个女生去了旁边的一个地窝子。

  顾清如跟着王秀兰钻进去,眼前骤然一暗。

  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看清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半地下空间,放着四张木板床,门口还有个大铁皮炉子。

  王秀兰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她将自己的包袱丢在最靠里面的床上,

  “靠铁皮炉子暖和,你们选吧,我睡觉浅,就选最里面吧。”

  另一个女生环顾房间,将行李放在了王秀兰旁边的床上。

  房间里,只剩下靠门边的两张床了。

  靠门口,开门关门漏风、没隐私不说,还有个铁皮炉子,夜里烧柴火的声音噼里啪啦。

  而且,靠门口的床位夜里还得管着火。

  若是熄了还得起来添柴,到时候休息不好。

  顾清如选了门口靠里的那张床,刚准备放下行李。

  地窝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人都到齐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