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决定兵分两路,由小王开车带着大家先回团部,张主任留在牧区继续追查线索。

  小王开着吉普车在土路上颠簸,车轮卷起的黄尘扑在挡风玻璃上。

  车里的几人都神情严肃,一路沉默无声。

  暮色中的团部卫生所亮着惨白的灯光。

  到了卫生所,大家直接陪宋毅去了急救室。

  很巧,今天急救室值班的又是张建国医生。

  “张医生,宋组长出任务的时候被歹徒划伤,凶器有毒,之前紧急处理过了,请您再给全面检查一下。”

  张建国立刻让护士安排检查床,帮宋毅进行检查。

  急救室弥漫着酒精和血腥的味道,宋毅坐在检查床上,衬衫扣子解开三颗,露出胸膛。

  周丽、顾清如站在床的一边。

  张建国拿着听诊器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的上下挪动,一脸不可思议。

  "真是奇了。"张建国推着眼镜反复查看血检报告,

  "按理说没有用阿托品,毒素代谢不应该这么快。"

  他忽然凑近宋毅手臂尚未消退的针眼,

  "这是......"

  顾清如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毅淡淡解释说,“这是当时歹徒袭击造成的。”

  歹徒袭击宋毅的武器就是用的针管,所以在场的人没有怀疑宋毅的话。

  张建国感叹,“宋组长你身体好,运气…运气也不错!”

  周丽立刻凑上前,

  "宋参谋身体底子好!当然阿布都的土方子也功不可没!"

  保卫科小王听了宋毅没有事后,如释重负道:

  "看来要多向群众学习啊,群众的智慧真是无穷啊!"

  顾清如站在角落,没说话。

  宋毅的余光在她身上游移了一瞬。

  他比谁都清楚,是顾清如夜里用特殊药剂救了他。

  他当时虽然昏迷,但是针刺入手臂的刺痛感还是能察觉的。

  但是顾清如一直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他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掩饰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张建军医生在处方签上刷刷写着医嘱,

  "你住一号病房,挂瓶葡萄糖巩固一下。明天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

  顾清如接过单子去拿药办住院手续。

  当顾清如端着药盘推开病房门时,正好撞见周丽俯身在宋毅病床前。

  她的手指正"不经意"地擦过宋毅握杯的指节,另一只手作势要整理本就不乱的被褥,时不时的“不小心”按压到他的腿。

  "周同志,"宋毅说,

  "我伤的是手臂,不是腿。"

  他声音冷硬,目光越过周丽肩头,正对上站在门口的顾清如。

  周丽讪讪直起身,却仍不死心地往床头凑:

  "宋连长别见外嘛,照顾伤员是我应该做的——"

  顾清如站在门口顿了顿,从行李里取出自己和宋毅的搪瓷缸:

  "我去食堂打饭。"

  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下正中周丽下怀,她可算逮着机会了,还要凑近宋毅说话时,

  保卫科小王却拎着个网兜推门走了进来。

  网眼里露出四个青皮梨子:"张医生送来的......"

  之后,小王一直在病房里给梨子削皮,周丽见没逮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心里气得很。

  顾清如走到团部食堂,给自己打了一份饭。

  宋毅的是医生特批的病号饭,她将批条从窗口递了过去,

  “同志,麻烦一份病号饭。”

  大师傅接过批条,说,

  “饭盒放在窗口,面煮好了给你装。”

  “好,谢谢。”

  顾清如端着搪瓷缸,找了个位置,自己埋头吃了起来,准备吃完再给宋毅带回去。

  “小顾知青?”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清如抬头,正对上黄医生。

  “黄医生?”

  看见熟人出现在团部,她有些意外,但很快想起之前营部电话里提过黄医生来团部学习。

  黄医生和同行的人低语两句,便端着搪瓷饭盒坐到她的桌边。

  “你也来团部了,是不是连队有人病了?”

  顾清如点头,简单说了下宋毅的情况。

  黄医生点点头,“不明毒物,那是得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说他恢复的还不错。”

  黄医生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两人边聊边吃着最近遇到的一些病症,交流着医学心得。

  见顾清如放下筷子后,黄医生突然压低声音说,

  “小顾知青,你那种可以止血的药粉……还有吗?”

  顾清如会意,从随身带的布包取出一个装药粉的小包递给他。

  黄医生曾救过连队中毒的知青,还教过她专业治疗手法,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他掂了掂止血粉小包,嘴角微扬:

  “最近底下闹的慌,正好用上。”

  顾清如一愣——“闹得慌”?

  黄医生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

  “你还不知道啊?最近有股风,从大城市闹到了这里,有的人趁机闹腾……

  昨天三营卫生所被砸了,说是‘清理四旧’。”

  他声音压得极低,

  "那些装草药的柜子,全被劈了当柴烧。"

  "说是封建y毒。"

  “好在兵团现在还是以抓生产为主,不像这些人啊,变着法的折腾人。”

  黄医生这话让顾清如想起来团部的路上,

  那堵新刷上石灰水惨白的墙上,新鲜得还在往下淌红漆的标语:

  “砸**团独立王国!”

  八个大字张牙舞爪。

  现在想来,那不仅是标语,更像是血色宣战书。

  “病号饭好了!”

  窗口传来食堂大师傅的大嗓门。

  病号饭是煮烂的面条,配上几根青菜,还窝了一个鸡蛋。

  顾清如和黄医生道别,端着搪瓷缸回卫生所。

  回卫生所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戈壁滩的风卷着沙粒,打得路边铁丝网上的大字报哗啦作响。

  原本顾清如以为在七连可以偏安一隅,实际上兵团早已暗流涌动。

  有一群人,正在利用这场运动,在边疆掀起腥风血雨。

  他们的目的就是推翻兵团军事管制,推翻屯垦戍边的传统,改为由红委会掌控的新秩序。

  他们就是所谓的燥反派。

  "嘀——!"

  她的思绪被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