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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的时间,岑知雾提前十分钟来到了这里。

  初冬的风裹着槐树叶的碎影掠过,落在她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上,带着几分清冽的凉意。

  树叶枝桠有些稀疏,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却压不住她心头的滞重。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穿过缓缓驶来,轮胎碾过落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上车。”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岑知雾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看清楚驾驶座的人的那一刻,她的眼眸骤然一缩。

  “辞川哥,怎么是你亲自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明明知道霍臣枭的人可能在附近,他还亲自来接她和妈妈见面,要是被发现,一切都完了。

  “他现在分身乏术。”陆辞川的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还透着几分胜券在握的笃定,“城西的项目出了纰漏,资金链断了大半,他正忙着四处救火,根本没精力盯着你。”

  岑知雾放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心道难怪,他前天晚上回来的那么晚,昨天一整天也是不见人影。

  “这是你做的吗?”岑知雾问。

  陆辞川的声调里带着几分自嘲,“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把他逼到这步田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果我真有这个本事,何至于让你去冒险接近他拿到那个U盘。”??

  这句话像一块软棉,轻轻砸在岑知雾心上。

  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轻声说了句抱歉。

  车厢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辞川看着她的模样,眼底的无奈又深了几分,他忽然俯身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纸盒,递到她面前。??

  “还是热的,你小时候爱吃的草莓拿破仑。”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指尖捏着纸盒边缘。

  这是他特意绕路去甜品店买的,那家店只在上午卖,去晚了就没了。

  岑知雾的目光落在纸盒上,眼睫微微一颤。

  熟悉的淡粉色**,甚至连系着的丝带都还是她以前喜欢的浅金色,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小时候她生病住院,陆辞川总会偷偷藏一块这样的蛋糕来看她,说“吃点甜的,病就好了”。

  那时候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悄悄藏了点不敢说的悸动,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可靠的人。??

  而现在,她对他的那一份感情早已不在,这一份蛋糕也成为了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岑知雾打开纸盒,草莓的甜香漫开,却没了以前的雀跃。她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腻的奶油裹着酥脆的酥皮,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道:“很好吃。”

  车厢里又静了下来,只有她轻轻咀嚼的声音。陆辞川看着她垂着眼的模样,没再说话,只是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黑车停在茶馆前。

  陆辞川先下车,绕到副驾车门想要扶岑知雾,她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手。

  “阿姨在二楼的包间,我提前让人温了姜茶。”

  他面不改色,声音温和,引着岑知雾往茶馆里走。

  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空气中飘着龙井的清香,让人感到宁静。??

  到了包间门口,陆辞川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妈**应答声。

  推开门的瞬间,岑知雾就看见妈妈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身上盖着那条米灰色薄毯,面前的茶盏还冒着热气,显然等了许久。

  沈曼芝体弱多病,但得益于这些年陆家的帮扶,她生活得很好。

  乌黑发间只掺着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的侧脸和岑知雾有五分相似,一样的浅杏眼、细眉,只是她的眼角多了几道温柔的细纹,透着几分温和的病气。

  “雾雾!”

  沈曼芝抬眼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撑着扶手站起来。??

  岑知雾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母亲。

  沈曼芝的怀抱不算宽阔温暖,却带着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药草味,让人安心。

  “傻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见了妈就扑过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藏不住一丝哽咽,她收紧手臂,把女儿往怀里带了带,“快让妈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岑知雾埋在母亲颈窝,眼泪没忍住砸在她的披肩肩上,声音闷闷的:“妈,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

  陆辞川默默给母女俩倒了杯温好的姜茶,轻声说:“阿姨,你们先坐着聊,我去楼下再催催点心。”

  他转身带上门,贴心地给许久未见的母女俩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岑知雾扶着沈曼芝坐下,顺手将桌上的姜茶推到母亲面前:“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曼芝捧着温热的茶杯,轻声开口:“前阵子总梦到你,醒了就睡不着。算下来,我们母女俩也很久没见了。我去找你辞川哥,想问问能不能让你回来住几天,哪怕见一面也好。”

  岑知雾握着桌沿的手悄悄收紧。

  “他一开始不肯说,只说你在外面挺好的,让我别担心。”沈曼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眼底掠过一丝疼惜,“可我看他神色不对,问了他好几回,他才逼不得已……把你接近霍先生的事,都告诉了我。”

  “妈……”岑知雾的声音瞬间发紧,下意识想解释,却被沈曼芝轻轻按住了手。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沈曼芝的指尖微凉,却带着安抚的力道,“你辞川哥说了,陆家难,你也是为了我……”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你一个女孩子,委屈你了。”

  即便她是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妇道人家,也曾听说过霍臣枭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传言。

  更别提前段时间陆家小姐因为得罪了他,被折磨的差点精神失常。

  她语气里满是疼惜:“雾雾,妈知道你懂事,可你接近霍先生,让你对着一个凶狠的男人虚与委蛇,夜里能睡得踏实吗?”

  岑知雾垂着眼,指尖微微蜷缩,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妈,其实……霍臣枭他对我挺好的。”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话像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