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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得匀净,墨蓝天幕上缀着几颗疏星,风裹着些凉意,掠过拍卖行的大门。

  门口没有过多繁复装饰,只门口侍立的侍者身姿笔挺,透着低调的庄重。

  能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宾客都非富即贵。

  岑知雾和霍臣枭踏进去,拍卖会场穹顶的水晶灯散着柔和的光晕,落在下方一排排深棕丝绒座椅上。

  座椅间的过道宽敞,侍者端着银盘轻步穿梭,金属托盘与杯盏碰撞的轻响,混着前方拍卖台上传来的、不高不低的介绍声,衬得整个场子安静又有序。

  但他们的位置不在这里,两人上了二楼的包间。

  宽大明亮的落地窗既能隔绝声音,又能将楼下拍卖台的景象尽收眼底。

  两人坐定,便有侍者走到桌前站定,微微躬身,将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茶盏。

  岑知雾捏着茶盏的杯沿,将茶盏递到唇边,浅啜了一口。

  明前龙井的清甜混着温润的水汽滑过舌尖,她微微眯眼,点了点头。

  从前她对茶这种东西不是很敏感,不太能像精于茶道的人一样喝一口就能品出茶叶的好坏。

  可自从跟在霍臣枭身边喝惯了好东西之后,舌头就被养刁了,只需要喝一口茶水,就能判断出茶叶的价值来。

  另一位侍者端着一只银质雪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剪裁好的雪茄、专用打火机与小巧的烤茄器。

  显然他们已经牢牢记住了每一位VIP客户的喜好,现在是按惯例来为霍臣枭准备烤雪茄的。

  他走到男人身侧,正要拿起烤茄器,男人却头也没抬,只抬手随意摆了摆,声音淡得像窗外的夜色:“不用。”??

  侍者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恭敬地应了声“是”,默默收起托盘,依旧是后退着退出了包间。

  转头看向男人,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你竟然不抽了?”

  平心而论,岑知雾其实并不抗拒他抽烟。

  因为霍臣枭抽烟从不过量,多数时候只是夹在指间,任由烟丝慢悠悠燃着,烟雾缠绕着他微垂的眼睫,冷硬的轮廓都被晕得柔和些,喉结滚动时,透着股说不出的冷硬。

  就连他惯用的那一款乌木沉香的男士香水,也被揉杂了一丝烟草的味道,增添上了几分性张力。

  霍臣枭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抬眼望过来时,眼底似乎藏着点笑意:“你不是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岑知雾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那是约莫半个月前,男人从书房出来 就站在露台栏杆旁,指尖夹着一支雪茄??

  他彼时刚结束一场长达三小时的跨国会议,眉头还微蹙着,下颌线绷得紧实。

  岑知雾瞧着他指尖明灭的烟火,一时闲得无聊,又或许是被夜风吹得有些散漫,便随口调侃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老的更快了。”

  霍臣枭侧眸似笑非笑的睨她:“又在暗示我老?”

  本来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没想到他竟牢牢记在了心里。

  那样一句轻飘飘、没头没尾的念叨,他竟真的听进了去,还记到了现在,并且开始执行了。

  茶盏里的热气轻轻漫上脸颊,她垂眸抿了口茶,掩去眼底悄然泛起的一丝柔软。

  据说最开始戒烟的人都会不太舒服,那些常年养成的习惯,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她声音轻了些:“那你现在难不难受?”??

  霍臣枭本来想说不难受。

  身为掌控着黑白两道的掌权人,他从少年时起便练就了极强的自制力,戒烟这点小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哪谈得上难受。

  可抬眼间,撞进女孩眼底真切的关切,那点情绪轻轻燎过心尖。

  他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煞有其事的:“有一点。”

  岑知雾眼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点无措:“那怎么办?我包里好像有糖,吃糖会不会能好一点?”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放在沙发角落的手包。??

  霍臣枭看着她这副认真又带着点慌神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渐深。没等她摸到包,他忽然倾身靠近,手掌轻轻扣住她的后颈,带着微凉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唇便覆了上去,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气息。

  岑知雾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睫毛轻轻颤动着,连呼吸都忘了。

  不过几秒,霍臣枭便缓缓退开,指腹依旧停留在她的唇角,声音低沉带着点笑意:“不用糖,这样就够了。”

  她耳尖微红,不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那点担忧瞬间被羞恼取代。

  岑知雾没忍住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语气带着点嗔怪:“什么戒烟难受,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骗我的吧?”

  后者含笑不语,相当于是默认了。

  包间内暧昧的余温还未散尽,楼下拍卖会场忽然响起一阵清晰的敲槌声。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前两件拍品岑知雾和霍臣枭都兴致缺缺。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来自19世纪法国皇室定制的蓝宝石项链。主石为12.8克拉无烧皇家蓝,周围镶嵌48颗梨形钻石,链身由铂金打造,曾为拿破仑三世的情妇所有,起拍价,一千两百万!”

  聚光灯骤然打在玻璃展柜上,深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幽邃的光,钻石的火彩层层叠叠。

  即使是岑知雾这种本身对珠宝本无执念的人,也要不禁感慨它的美丽。

  身旁的霍臣枭并未看展柜,目光却精准捕捉到她眼底的惊艳。

  待主持人喊出“竞价开始”,他甚至没抬眼,只对着桌前的通话器淡淡吐出两个字:“一千五。”

  包间专属的竞价编号在电子屏上亮起,全场瞬间安静了片刻。

  本来还在想谁这么豪横,一加价就是三百万,但一看编号竟然是那位。

  这就不奇怪了。

  就在主持人要开口询问时,楼下会场后排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张扬:“一千六百万!”

  众人循声看去,是个穿着花衬衫的富二代,正吊儿郎当地举着牌。

  不少人脸色微变,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怎么一点颜色都没有?

  他身旁的朋友更是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了?坐下!知道你在跟谁抢吗?那是先生的号!”??

  这话一出,富二代脸色瞬间煞白,举着牌的手僵在半空,再不敢作声,默默将牌放下,缩着肩膀坐了回去,连头都不敢抬。

  他挠了挠头:“霍先生什么时候对这种珠宝首饰感兴趣了?”??

  朋友叹气:“你刚回香洲,不知道也不怪你,现在人家霍先生可不是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冷面阎王了,他对情人好着呢。”

  富二代却切了一声,不屑道:“再好也只不过是养的金丝雀而已,难不成还能让她当正儿八经的霍太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