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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今晚的天气阴沉,甚至没有点点疏星。

  远处高楼散发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流动的光在跟着车开过的影子晃成一片。

  车上没有司机,也没开大灯,只有仪表盘泛着点冷幽幽的光,刚好照见挨得极近的两个人。

  岑知雾的后颈还被霍臣枭扣着,刚才被他吻得发软的身子还没完全缓过来。

  空气里还飘着些暧昧的味道,争执的余温也还没散,男人的气息滚烫的游离在她的脸颊上,着点不容分说的侵略感,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再吻下来。

  岑知雾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没应声,指尖却悄悄蜷了蜷,往门边又挪了半寸,幅度小得可怜,偏生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再明显不过。

  霍臣枭瞧着那细微的动作,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低低的,带着点被猜中的笃定,又掺着点说不清的冷。

  “看来,是被我猜中了。”

  她被他戳破心思,耳根猛地一热。

  索性抬头和他对视:“就是在躲你,怎么了?”

  岑知雾原本想装出镇定自若,足以应付他的神态来,可眼底还带着点没散的水汽,倒像只炸毛却没什么威慑力的猫。

  霍臣枭抬手,指腹带着粗粝的薄茧,不轻不重地贴上她的唇角,微微往下压了压。

  那触感太明显,又滚热,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又生出些缱绻意味来。

  “躲什么?”

  他声音压得很低,尾音里裹着点压不住的气,又掺着丝说不清的涩,“嗯?”

  岑知雾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你明知故问。”

  霍臣枭的眸光沉得像浸了墨,指腹碾在她的唇角上,力的不重,但却像烙子,烫得她唇瓣发颤。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躲,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躲的。

  那天他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笔记本屏幕上全是跳动的数据流,高层正汇报着合作细节,他心思都在工作上。

  直到跨国会议结束,拿起手机才看到她发的消息,简短的一句话他的眉心跳了跳。

  出去一问全叔,才知道她是怎么在他们面前说的。

  长本事了,竟然敢先斩后奏。

  男人的声音平得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尾音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沉:“你躲我,只是因为那晚?”

  岑知雾猛地抬起头,眼里那点慌乱瞬间被气意冲散,连带着鼻尖都泛了酸。她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压不住的颤:“什么叫只是因为那晚?”

  她轻哼一声,语气听着像在说笑,尾音却挑得有点尖:“毕竟霍先生见多识广,在您眼里这种事大概算不得什么,满不在乎地转头就能忘,哪像我,小家子气的,它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我暂时冷静一下不行吗?。”

  霍臣枭看着她这副带刺的样子,喉间轻轻溢出一声叹。那声叹很轻,混着点无奈。

  又来了。

  她总这样,看似软和,骨子里却有股不管不顾的执拗。

  “别曲解我的意思。”

  岑知雾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还带着没散的气:“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她声音闷闷的:“不然你怎么会那么问?什么叫‘只是因为那晚’?在你看来,是不是我这阵子躲着你,就是小题大做了?”

  “伶牙俐齿。”他说,“别的暂且不论,你是从哪里得出结论,我所以那件事满不在乎,转头就忘的?”

  岑知雾张口就来:“本来就是。那件事虽说是个意外,但我们确实是发生了……,第二天醒来你什么都没说,你要是觉得不过是上个床而已,不用紧抓着不放,我也能理解。”

  说着说着,耳尖都悄然红了。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心里发堵。

  霍臣枭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控诉,凌厉的眉峰一挑,敏锐的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方才还沉在心底的闷意像是被戳破了层薄纸。

  他喉间轻滚了下,语气缓了些,带了点恍然后的低笑,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软:“所以……你是嫌我没有表示么?”

  岑知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僵,脸颊“腾”地更烫了。

  她别开脸,语速快得像在掩饰什么:“谁、谁嫌你没有表示了,我才没那个意思。”??

  声音硬邦邦的,却没什么底气,连耳根都红透了。

  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眼神飘向窗外,不敢看他。

  因为她自己都有一些心虚。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真这么想?

  不可能吧。

  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霍臣枭眼底那点沉郁彻底散了,反倒漫开些浅淡的笑意。

  他没再戳破,只是往前倾了倾身,这次没碰她,只让那道带着凌冽辛辣的气息落得更近:“没有?”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纵容。

  岑知雾被他看得更不自在,干脆装没听见。

  霍臣枭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指尖却没挪开,依旧贴着她的皮肤,声音沉缓下来:“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咚”地一声,跟着就跳得发慌。

  她几乎已经猜到,男人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霍臣枭道:“你以为我很闲,脾气很好么,在维多利亚港放烟花,纵容你的脾气,从香洲飞到华都,都只不过是因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话还没说完,岑知雾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语无伦次,“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反正就是……都过去了,先斩后奏是我不对,好了吧?”

  像在给自己找台阶,又像在慌忙堵住什么。

  岑知雾不敢看他,连耳根都红透了,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腔。

  她不知道他的这份心意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的,要是前者还好说,全当成露水情缘,大家为了一时欢愉聚在一起,以后好聚好散。

  要是后者……

  她没忘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又怎么敢接他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怕,怕他真说出自己此刻不想听到的答案,怕这层模糊的关系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