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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知雾现在的情绪还不稳,仿佛只剩下一句空壳和半个魂魄,另外半个魂魄早已不知所踪,以至于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面对霍臣枭的要求,也许懵懂又乖巧地照做。

  她不知道要聊什么,只能顺着刚才的话题:“您懂得好多,我以前被吓到,总是觉得睡一觉就好了,但在梦里老是做噩梦。”

  闻言,男人凌厉的眉峰微微一蹙,中心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之前也被这样吓过?”

  岑知雾点点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指尖反复揉搓着衣摆,布料被捏得发皱:“小时候我也被一只大型犬咬过。”

  和陆清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生日宴的时候,陆家小公主的生日宴会操办的声势浩大,邀请了不少红林的豪门千金少爷来做伴。

  她跟着陆辞川一起去的,当着哥哥的面时,陆清然对她的态度很好,还把自己收到的礼物送给她,直到他走后陆清然顿时变脸,一把打掉了她手里的兔子玩偶,恶狠狠道:“你凭什么叫他哥哥?辞川哥哥原本只有我一个妹妹,我讨厌你!Fluffy!给她点颜色看看。”

  “它的主人让它来咬我……”岑知雾的脊背弓成脆弱的弧度,胸脯轻轻起伏,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右眼蒙着层水光。

  霍臣枭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

  “它咬住我的脚踝,怎么甩都甩不掉......”说到“咬”字,她猛地蜷起双腿,用膝盖抵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记忆里的尖牙。

  霍臣枭的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他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岑知雾纤细的脚踝上。

  她的皮肤薄得近乎透明,青色血管在莹润的肌理下蜿蜒,纤细的踝骨精巧地凸起,线条柔美流畅,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盈盈一握的脆弱感,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留下苍白的指痕。

  但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皮肤上有一道不易被察觉的咬痕,很淡很淡。

  霍臣枭带有薄茧的指腹覆盖上去,轻声问:“是这里吗?”

  手指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那一处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疤痕都被熨烫得柔软。

  岑知雾的身体瑟缩了下:“嗯……”

  “没人来救你?”霍臣枭嗓音沉沉。

  她道:“后来大人们来了,我当时吓坏了只知道哭,她颠倒黑白,说是我不小心踩到狗狗,它才会咬我的,然后他们就带我去医院,再然后……就没有了。”

  也正是从那天起,陆清然发现她就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对狗产生了极度恐惧。

  她便利用这一点,时常对她展开威胁,甚至以用狗捉弄她,欣赏她惊慌失措、发抖的模样为乐。

  男人听出了她所谓的“再然后就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不上不下的,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一股什么情绪。

  岑知雾那时候才多大?十岁有没有?

  一个小姑娘被恶犬咬伤,还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大人们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伸出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力道轻得像是春日拂过柳梢的风。

  仿佛是在跨越时空安抚那个幼年时期受尽委屈,独自**伤口的她。

  岑知雾咬住下唇,努力将呜咽咽回喉咙,肩膀却不受控地微微颤抖。泪水砸在手背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童年时期的经历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那段经历对她而言不仅是阴影还是一种隐晦的屈辱,她敏感又内耗,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更不想拿它来博取同情。

  可现在,或许是她实在想找人倾诉,又或许是霍臣枭的动作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胸腔里那股压抑许久的委屈再也遏制不住。

  鼻尖又是一酸,岑知雾扑进霍臣枭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指尖深深陷进他胸口的布料,泪水迅速洇湿了他的衣襟,温热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带着压抑许久的抽噎。

  后者的手臂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拢,将她严严实实裹进怀里。

  掌心顺着她发顶滑到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如同是在安抚炸毛的幼猫。

  “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了。”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我向你保证。”

  他的声音像冬夜里燃烧的沉木,低沉而稳定,每个字都重重砸进心里。

  岑知雾的心尖一颤,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衬衫布料的纹路,感受着掌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冷冽又安心的气息,像一只小猫似的轻轻往那片温热处又蹭了蹭。

  “霍先生,谢谢你。”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她的抽噎声渐渐弱成断断续续的抽气,紧绷的脊背在他怀中慢慢松垮下来。

  霍臣枭低头看着怀中羸弱的身影:“还要坐在地上么?”

  岑知雾这才发现她刚才不管不顾地从衣柜里扑出来,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男人身上。

  她耳尖一红,摇摇头:“不坐了,我要起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霍臣枭就将她抱起来,她下意识环住他脖颈,脸不自觉埋进他温热的肩窝。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床边,把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褥上。

  “想睡就睡吧。”

  想来她心中压抑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又哭累了,现在休息不容易对精神造成什么损害。

  岑知雾拉过薄被盖住尖尖的下颔,湿润成一绺一绺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一瞬不眨地看着霍臣枭:“你要走吗?”

  男人顿了下,意味不明地问:“不想让我走么?”

  “嗯。”她苍白的手指突然攥住他的袖口,力道虽轻,却像生了根般固执。

  氤氲着水雾的眸子仰望着他,眼底满是惊弓之鸟般的不安:“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霍臣枭没挣开那只被拽住的手,另一只大掌覆上她的眼睛,轻声道。

  “睡吧,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