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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质问如同平地炸开的一记响雷。

  “你们问心无愧吗?!”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法庭之内来回冲撞,激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回响。

  也像一把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审判席上那几个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审判官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公诉席上那个刚刚还口若悬河、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旁听席上那些原本麻木或狂热的脸也都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与空白。

  整个法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前所未有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说出这句惊天之语的老人身上。

  李云龙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声质问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之中时。

  他动了。

  他缓缓地从那张冰冷的束缚了他许久的被告席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

  但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如同山岳般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那具因为岁月的侵蚀和病痛的折磨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身体在这一刻竟然缓缓地挺直了。

  像一杆在最猛烈的炮火中被炸弯了、却又在最后关头重新倔强地指向天空的旗杆。

  他环视全场。

  他的目光不再有任何的迷茫与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着生命最后光焰的熊熊烈火。

  那目光扫过审判席、扫过公诉席、扫过旁听席。

  最终落在了那面高高悬挂在法庭正中央的鲜红国徽之上。

  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也不屑于再与眼前这群他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小丑”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用尽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所有力气。

  对着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为之流尽了鲜血却最终背叛了他的世界发出了那声最悲壮也最高亢的怒吼!

  “我李云龙!”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不再平淡。

  那声音洪亮高亢,充满了一种足以穿透云霄的金属般质感。

  “一生天不怕地不怕!”

  “打了半辈子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杀的鬼子汉奸比你们这帮兔崽子见过的活人都他**多!”

  他猛地一拍被告席前那厚重的栏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指着审判席上那几张早已变得色厉内荏的脸。

  “我何罪之有?!”

  “我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

  一句比一句决绝。

  “我李云龙这辈子只跪三个人!”

  “跪天地!”

  “跪父母!”

  他顿了一下,那双早已燃烧起来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滚烫的水汽。

  “还有我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兄弟!”

  “想让我给你们这帮只会耍笔杆子、在背后捅刀子的**下跪?”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鄙夷与不屑的狂笑。

  那笑声悲凉而又充满了一种英雄末路的豪迈。

  “做你**春秋大梦!”

  这声咆哮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雄狮最后也是最惨烈的悲鸣。

  它回荡在这间空旷的冰冷法庭之上。

  久久不散。

  也像一把最锋利的烧红烙铁狠狠地烙在天幕之下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现实中,独立团的院子里。

  李云龙、孔捷、丁伟、赵刚这四个从同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在听到天幕上那声响彻云霄的悲壮宣言时,他们仿佛被同一个无声的命令所操控,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不再有任何的言语。

  不再有任何的愤怒与悲伤。

  他们只是泪流满面。

  对着天幕上那个在法庭之上用生命进行着最后一次“亮剑”的悲壮身影庄重地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敬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军礼。

  海峡对岸,晋绥军的指挥部里。

  楚云飞也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一尘不染的笔挺中山装。

  他那张一直保持着冷静与从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敬意。

  他对着天幕。

  对着那个他斗了一辈子也敬佩了一辈子的宿敌。

  同样敬了一个军人对另一个真正的军人最崇高的敬礼。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那声音很轻很轻,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云龙兄。”

  “虽败犹荣。”

  就在这片跨越了时空跨越了阵营的无声敬意之中。

  天幕之上那充满了悲壮与激昂的画面缓缓变暗。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影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

  像一场盛大而又惨烈的戏剧终于落下了它最后,帷幕。

  然而就在那片即将吞噬一切的彻底的黑暗降临之前。

  一行全新的、白色的、不带任何感**彩的标题如同宿命的钟摆悄然地浮现在了屏幕的中央。

  【下一个曝光场面:丁伟在授衔仪式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