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心虚不已,士气低落的时候,陈易回来了。

  他施施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笑容不减。

  “不好意思,让各位首长久等了。”

  他环视一圈,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心里跟明镜似的。

  想看我出丑?还嫩了点。

  他拿起酒瓶,开始给离自己最近的副团长倒酒。

  “副团长,上次您给了我不少指导,让我受益匪浅。这杯,我必须单独敬您!”

  副团长看着面前满当当的酒杯,脸上的肉都开始哆嗦。

  “小陈啊,这……这心意我领了,酒……就……”

  “哎,副团长,您这就见外了。”

  陈易打断了他的话,端起自己的酒杯。

  “您是领导,是前辈,您指导我,是应该的。”

  “但我敬您,是我的本分。您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晚辈啊。”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副团长顿时没话了。

  他只能苦着脸,端起酒杯,和陈易碰了一下,然后视死如归地灌了下去。

  陈易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向了下一个人。

  “王营长,上次咱们营的战士急性阑草炎,多亏您第一时间把他送到我这儿来。”

  “您这是把战士的生命放在心上啊!就冲您这份责任心,我敬您!”

  营长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陈医生,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这是您高尚品格的体现!”

  陈易一脸正色。

  “我敬的不是你的职务,是你这个人!这杯,你必须喝!”

  一营长没辙了,喝!

  “李营长,上次演习,你们二营的穿插速度,那叫一个快!”

  “我可是佩服得很啊!来,为你们二营的赫赫战功,干杯!”

  二营长想找借口。

  “陈医生,我……我这胃有点不舒服……”

  陈易立刻把酒杯放下,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胃不舒服?李营长,你别动,我给你看看。”

  他作势就要站起来给李营长把脉。

  “我跟你说,我这有套推拿手法,专治各种胃疼胃胀。”

  “按一下,保证你胃口大开,再喝一斤都没问题!”

  李营长的脸瞬间就绿了。

  开什么玩笑!让你按一下,我今天还能走着出这个门吗?

  “别别别!”他连忙端起酒杯,一脸的悲壮。

  “不用了陈医生,我突然感觉……好多了!这杯酒,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咕咚!

  又一个被放倒。

  接下来,陈易就像一个拿着剧本的导演。

  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一段无法拒绝的祝酒词。

  桌上的军官们,一个个面如死灰。

  这哪是庆功宴啊。

  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而他们,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求饶?没用!

  装病?那是自投罗网!

  整个小食堂里,军官们悲壮的“干杯”声此起彼伏。

  酒瓶子,一瓶接着一瓶地空了下去。

  终于,当陈易敬完最后一个人,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时。

  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副团长最先顶不住,抱着桌子腿,睡得正香。

  几个营长,有的趴在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有的则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跟桌腿称兄道弟。

  政委靠在椅子上,眼镜歪到了一边,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

  唯一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只剩下康雷。

  他双手撑着桌子,身体摇摇晃晃,双眼通红地瞪着陈易,舌头已经大了。

  “陈……陈易……你……你小子……够狠……”

  “团长,您过奖了。”

  陈易微笑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大家高兴,我就高兴。”

  康雷看着那杯清澈的酒液,感觉自己的胃在剧烈地翻腾。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场面话。

  可最终,脑袋一沉,砰的一声,也重重地趴在了桌上,彻底不省人事。

  整个小食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易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摇了摇头,拨通了电话。

  “警通连吗?派几个人到小食堂来一下。”

  “把各位首长,都安全送回宿舍。”

  片刻后,几名警通连的战士冲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景象,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铁拳团的团长、政委、副团长、所有营长……

  竟然……被一锅端了?

  陈易站起身,拍了拍手,离开了这片“战场”。

  虽然早有准备,但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有些上头。

  他打算回医务室,再喝一碗醒酒汤。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陈易带着一身酒气,脚步却异常平稳。

  只见杜霏霏正坐在药柜前,低着头。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捂着小腹。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陈易放轻了脚步,声音也压低了些。

  杜霏霏像是被惊到的小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慌乱。

  “没……没什么。”

  她声音有些发虚,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我就是……想冲点红糖水喝。”

  陈易的目光扫过她面前的水杯,以及旁边那包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红糖。

  再看杜霏霏紧咬的嘴唇与毫无血色的脸,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哪是普通的胃不舒服。

  分明是“天葵不畅”,痛经。

  “红糖水?”陈易走了过去。

  “你是典型的火性体质,肝火旺盛,再喝这种温补的东西,只会加重淤滞。”

  杜霏霏愣住了,捂着肚子的手都忘了放下。

  “我……我就是随便喝喝。”

  她嘴硬道,眼神却有些躲闪。

  “别逞强了。”陈易没给她继续嘴硬的机会,直接伸手拿走了她面前的红糖包。

  动作干脆利落。

  “去里面的休息室躺着,我给你开副药。”

  杜霏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小腹传来的又一阵绞痛,让她把所有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最终还是扶着桌子,一步步挪向了里面的休息室。

  看着她的背影,陈易摇了摇头。

  他转身走向那一排排深棕色的药柜,空气中立刻飘散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他没有丝毫犹豫,熟练地拉开一个个小抽屉。

  “当归、川芎、白芍、桃仁……”

  每一种药材,他都只用手掂量一下。

  便能精准地抓取所需的分量,仿佛那些克数早已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将抓好的药材放进一只干净的陶制药煲里,接了两碗清水。

  灶火“噗”的一声被点燃,蓝色的火苗**着黑色的煲底。

  陈易没有离开,就守在灶火旁,静静地看着火候。

  半个小时后,药煲里传出浓郁的药香。

  陈易揭开盖子,原本两碗水,已经熬成了浓缩的一碗。

  药汁呈深褐色,看起来就苦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