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陈易的侧脸,读懂了那份熟悉的冷静。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可怕的宁静。

  “下车。”

  陈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推开车门,第一个走了下去。

  赵哲和黄思远紧随其后,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看到车里的人居然还敢下来,大胡子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露出一丝狞笑。

  “哟呵,还挺有种?”

  “兄弟们,给他们松松骨头!”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混混们就叫着围了上来,手中的钢管砍刀在阳光下晃出一片刺目的寒芒。

  吴春生脸色大变,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医生,你们快回车里去!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他挣扎着就要下车,想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然而,陈易三人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也没有看到那些逼近的混混。

  就在最前面的一个黄毛混混,举起钢管即将砸下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机括声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赵哲与黄思远几乎在同一时间,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

  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稳稳地指向了前方。

  整个山谷,瞬间死寂。

  风声,鸟鸣,混混们的叫嚣,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高高举起钢管的黄毛混混,身体僵在了原地。

  脸上的表情从狰狞扭曲,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哐当!”

  他手里的钢管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这声脆响,就像一个信号。

  “哐当!哐当!哐当!”

  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七八个混混,此刻像是见了鬼,脸色煞白。

  双手以最快的速度抱住脑袋,争先恐后地蹲在了地上。

  动作整齐划一,甚至比部队里练过的还要标准。

  他们的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开玩笑。

  这可是枪啊!

  真家伙!

  他们只是收钱办事的混混,打打架,吓唬吓唬人还行。

  可眼前这阵仗,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大胡子的烟头从嘴里掉了下来,烫到了脚面都毫无知觉。

  他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穷乡僻壤里,怎么会冒出三个持枪的猛人。

  这**是撞上铁板了!

  不,这**是撞上钢板了!

  陈易没有理会那些抱头蹲防的小喽啰。

  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大胡子面前。

  大胡子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啊!”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几位爷……”

  陈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抬起脚,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大胡子的胸口。

  “砰!”

  大胡子两百多斤的身体,直接被踹得倒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易捡起他脚边的一根钢管,掂了掂。

  然后,他转身,将钢管递向了依旧愣在驾驶座上的吴春生。

  “吴大哥。”

  陈易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你的东西,自己拿回来。”

  吴春生看着那根钢管,又看了看陈易。

  他的眼眶,再一次红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重逢的激动,而是因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紧绷的身体里,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怒火与屈辱,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吴春生一把从陈易手中接过钢管。

  他大步流星地冲到那群混混面前。

  “我****!”

  一声压抑了许久的怒吼,响彻山谷。

  他抡起钢管,对着一个混混的大腿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砰!”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吴春生没有停手。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一下又一下地落下。

  他没有下死手,每一棍都避开了要害,但每一棍都带着他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

  这是他被骚扰、被威胁、被堵在家门口辱骂了无数次之后,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反击。

  陈易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止。

  他知道,吴春生需要发泄。

  这个硬汉心里,憋了太多的委屈。

  直到吴春生打累了,拄着钢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易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底怎么回事?”

  吴春生缓了很久,才用嘶哑的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他退役后,本可以去县里的基层警局工作,捧一个铁饭碗。

  但他放弃了。

  当年是村里人凑钱,才让他能安心在部队服役。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他拿着转业费回了村,想带着乡亲们一起搞点产业,把日子过好。

  可村子后面的那座山,被一个叫胡军利的家伙看上了。

  这个胡军利开了个“胡氏矿业”,根本没有任何合法手续,就想在山上开矿。

  这不仅会破坏村里的风水林,更会污染水源,毁了村民们的生计。

  吴春生是军人出身,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带着村民们阻止施工,还把事情捅到了上面。

  这一下,就彻底得罪了胡军利。

  从那以后,胡军利就派手下这帮混混,隔三差五地来找他麻烦。

  堵路,恐吓,泼油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过。

  “陈医生,让您见笑了。”

  吴春生擦了把脸,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陈易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

  放弃安稳的工作,用自己的积蓄回报乡亲。

  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情有义的兵。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声音是从被踹翻在地的大胡子身上传来的。

  赵哲走过去,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老板”两个字正在闪烁。

  陈易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嚣张跋扈的声音。

  “**,吴春生那个B崽子解决了没有?事办完了赶紧滚回来,磨磨唧唧的!”

  陈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是胡军利?”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声音变得警惕起来。

  “你**谁啊?大胡子呢?”

  “他现在不方便说话。”

  陈易淡淡地说道。

  “我给你个机会,自己过来,把人领走。”

  “不然,后果自负。”

  电话那头的胡军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直接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