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容光焕发了

  是这种,

  江南的小风车,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纸叶轻薄,竹骨细致,

  风一吹,咯噔咯噔转。

  阿沐怔住,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几片薄叶,

  “你做的吗...”

  “那天听你说,风车是薄纸做的,看你一直买不到一样的,我用纸张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男人淡淡地开口,

  ”后来才知道那是竹丝制成的特殊纸张,只在江南有卖,昨天偶然在奖品里看见,就选了。”

  他说的轻巧,但她看见了他手指的划痕。

  阿沐突然鼻子有点酸,不想被发现端倪,大步走到他身前,背对着坐到了小溪边。

  “谢谢。”她说。

  父亲早就忘记的小风车,重新回到了她手上。

  她捏着风车,注视着涓涓细流,仿佛在田庄,一转头,那个嫡仙似的小哥哥就会朝她递来一只烤鱼,冷冷地说:吃吧。

  想吃鱼。

  “我们抓鱼吧。”阿沐转头笑道。

  初秋的溪水微凉,抓鱼是阿沐提的,活是秦越干的。

  她逮不着,只好摸小虾,小虾也摸不到,就只能捣乱。

  鞠起一捧水朝秦越泼去,男人刚逮到一条,就被泼了个透心凉,水珠顺着碎发的发梢滴落,

  愣住的瞬间,握在手中的鱼顺势一甩,扑通回了水里,

  他长睫上还挂着细碎水珠,整张脸既冷又无奈,

  “阿沐。”他压着嗓音,慢慢站直,唇角却忍不住往上挑,“造反是吧?”

  阿沐转身就跑,没两步就被他从身后泼了回来,

  这还得了,她一个急转身,蹲下来,左右手开弓乱泼一顿,主打一个赢不了就一起湿。

  最后的结局在意料之中,两个落汤鸡挤在帐篷里烤火,宽大的羊绒毯将他们裹在一起,他们肌肤相贴,却无关情欲,

  虽然只有阿沐单方面这么想。

  一共逮了三条鱼,每一条都烤出了脆皮,露出白白的蒜瓣肉十分**,

  阿沐靠在男人怀里啃,问:“我们在田庄的时候抓的也是这种鱼吗?”

  秦越说:“不是,田庄在常山脚下,那里只有扁鱼。”

  阿沐点头:“我说呢,味道不一样。”

  “你还记得味道?”他的声音有些惊讶,“你那时才多大...”

  不小了,六岁了。那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记得,也什么都知道。

  阿沐陷入回忆,怔怔盯着小篝火,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那时没被父亲带走,我们会怎么样。”

  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嵌进她的皮肉。

  “把你养大,娶你。”

  声音很轻,很肯定。

  阿沐心脏突然往下坠,在腹腔里跳,整个身子都被震的酥麻,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不回京城了吗?”

  “不回。”

  他语气肯定。

  阿沐错开身子,轻轻抬头,正好撞上男人的呼吸,

  篝火噼啪作响,

  火光在他漆黑的眼里跳动,仿佛把她也一并映了进去。

  那人笑了下:“不信?”

  她看着他:“那秦家呢...你不给他们翻案了吗...”

  “翻案有很多方法,我的养父却给我规划了最蠢的那条路子...”

  他淡淡地开口,用木棍拨弄篝火。

  阿沐愣住,

  科考入仕很蠢吗?

  “不入朝堂,你怎么翻案...”

  秦越笑了下:“那就不翻。”

  阿沐想,还挺容易放下仇恨的,就听秦越说,“北上,参军,打回来。”

  阿沐差点咬着舌头,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不是吧,你准备举兵造——”意识到不可乱说,声音低了下去,“你准备举兵造反呐??”

  秦越冷嗤:“老东西荒**无度,府库岁岁空虚,宗室繁冗滋蔓,适逢水旱并作,则是官吏巧取豪夺之良机。那样的天下,推之易如反掌。”

  阿沐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很难从语气去判断这人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但够狠是绝对的,

  考不进京城就打进京城,好家伙,不是曹操,不是潘安,是黄巢。

  身子烤干了,男人掀开羊毛毯,,

  刚才抱一起的时候他就起了反应,一直忍到现在。他将她抱**,手一扬,毛毯缓而沉地落下,遮住了他们交缠的身体。

  阿沐发誓不再哼哼,但她失败了,

  而且是一败涂地,

  昨晚真是见了鬼了,不但管不住喉咙,还管不住手臂,

  最后那次,她被夺了舍一样,缠住男人脖颈让他紧紧地贴着自己,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结束后更是没急着把他推开,而是捧着他的脸,在唇上轻啄了一下。

  秋猎共七天,

  第三天的时候秦越封了树林,禁止宗室成员进去狩猎,带着她住进了林中小()屋。

  这下更没人打扰了,

  小()屋和田庄的十分像,很难不怀疑是按照那个建的,

  他们清晨慢悠悠地采蘑菇,中午狩猎捕鱼,晚上干晚上该干的。

  秦越是打猎的一把好手,箭无虚发,必须命中,

  但阿沐发现,他从不亲手宰杀猎物,不管是兔子还是猞猁都交给她处理。

  有次无意间看到她在剥兔子皮,脸上瞬间变的难看,眼底翻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呼吸随即急促起来,

  她吓一跳,丢下兔子上前问怎么了,被他一把拽进了屋子,草草吻了会儿就抵在门上撞。

  事后道了歉,十分诚恳,但阿沐还是气了一晚上,烟熏兔肉一口没给他吃。

  第二天也没给他做饭,

  那人自告奋勇地说要炖菜,信心满满地揭开锅盖后发现一锅焦糊,拿着锅盖顶顶愣在原地,

  阿沐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对人生的迷茫,

  转头,说:“我还是给你烤鱼吧。”

  林中小()屋的这几天,和做梦似的,以至于回去后她晃神晃了整整两天。

  绣坊打烊了,

  桃娘在楼下噼里啪啦算好账才上来,

  见她靠在窗边,眉眼间带着浅浅的慵意,安静地看着街市上的行人,秋风撩起碎发,整个人像是一幅静静流淌的仕女图。

  “哎呦,容光焕发了。”桃娘笑道。

  阿沐疑惑地“啊?”了声,“什么?”

  桃娘说:“旧日重现。”

  阿沐说:“别打哑谜。”

  桃娘夸张地顺着她轮廓虚空画了个圈:“说你周身洋溢着温柔的氛围,是女人中的女人了。”

  见她还是没懂,

  啧了声,说了两个字:“项起”

  阿沐懂了,

  她刚和项起确定关系那一阵,也是这样心里软软,脑子空空的。

  她说:“完蛋。”

  桃娘摇头:“不完蛋,是好蛋。”

  阿沐问:“好什么蛋。”

  桃娘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道:“留下吧,既然你已经喜欢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