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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植将梁山一众头领介绍完毕,贺重宝一一见过,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强压下内心的杀意,与武植一同登上喜台,在主宾席位落座。

  吉时已到。

  充当司仪的军师朱武,手持一卷红绸,朗声高喝:

  “吉时已到,有请新人——!”

  乐声大作,鼓点震天。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扈三娘与花映雪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身披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新娘,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喜台。

  贺重宝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新**身上。

  那是大辽萧氏嫡系萧赤伶。

  他怎么都想不通,武植是如何将对方骗到手的。

  更想不通,萧赤伶为何会答应在幽州城下,和武植举行婚礼。

  难道她不知道,这种做饭是在羞辱大辽将士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朱武一声高喝,武植与新娘相对一拜。

  也就在这一刻,一阵风吹来,将新**红盖头掀起一角。

  虽然只有一瞬,但贺重宝还是看清了那张绝美的侧脸。

  果然是大辽萧氏的萧赤伶!

  仪式完毕,朱武高声宣布:“送入洞房——!”

  扈三娘和花映雪立刻上前,将萧赤伶搀扶了下去。

  武植转过身来,满面红光,端起酒碗,对着满场宾客朗声大笑:

  “今日武某大喜,多谢诸位兄弟,多谢贺将军赏脸。”

  “废话不多说,武某敬大家一杯!”

  “喝!”

  “干了!”

  鲁智深、李逵等人早已按捺不住,扯着嗓子大吼,端起桌上的酒碗便牛饮起来。

  整个宴席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划拳声,叫好声,粗犷的笑骂声,响成一片。

  完全没有半点身在两军阵前的紧张与肃杀,活脱脱就是一群山野村夫在聚众吃喝。

  贺重宝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冰冷的轻蔑所取代。

  一群乌合之众,莽夫草寇。

  就算武植有点小聪明,又能如何?

  这等货色,终究难成大气。

  等着吧。

  等霸州和蓟州失守的消息传来,我看你武植还如何笑得出来。

  ……

  酒宴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暮西沉。

  梁山众人喝得是东倒西歪,不少头领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贺重宝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缓缓起身,对着早已醉眼迷离的武植一抱拳。

  “武寨主,天色已晚,贺某也该告辞了。”

  武植正趴在武松的背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闻言,他努力地抬起头,舌头都大了。

  “贺、贺将军……这就要走啊?”

  “再、再喝一碗……嗝……”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武松一把扶住。

  “哥哥,你喝多了!”

  武植摆了摆手,醉醺醺地说道:“贺将军……慢走……恕武某……不能远送了……”

  贺重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点了点头,转身便在亲卫的护送下,大步离去。

  看着他那副烂醉如泥的丑态,贺重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计划,天衣无缝!

  他顺利返回幽州城。

  刚踏入帅府,一名亲卫便立刻上前,压低声音禀报道:

  “将军,一切顺利。”

  “按照您的吩咐,贺拆、贺云两位将军已于一个时辰前,各率五千精骑,分别从东西两门悄然出城,正按计划奔袭霸州与蓟州。”

  贺重宝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好。”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只等两位将军的捷报传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武植在宿醉中惊醒,得知两州失陷,后路被断时,那张绝望而扭曲的脸。

  ……

  另一边,梁山大营。

  就在贺重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的一瞬间。

  原本趴在武松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武植,猛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那双原本迷离的醉眼,此刻清明如镜,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光。

  “都起来吧,别装了。”武植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醉倒”在地的鲁智深、林冲、呼延灼等人,一个个从地上一跃而起,神情肃穆,眼神锐利,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武松将桌上一坛未开封的酒水递了过来。

  武植接过,随手泼在地上,空气中只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水汽,几乎闻不到酒味。

  原来武植今日敬酒的酒水,早就掺了八成清水,喝不醉人。

  他转过身问朱武。

  “卢员外,关将军的人马可曾按时出发?”

  朱武抱拳道:“回禀寨主,就在酒宴进行到一半时,已经按照寨主吩咐,让两位将军各亲率五千精锐离开大营,前往霸州官道设伏。”

  “好。”武植点了点头。

  朱武先前就疑惑寨主为何如此,现在没有外人在,他忍不住问道:

  “寨主,恕属下愚钝。”

  “您为何如此断定,那贺重宝会分兵偷袭霸州与蓟州?”

  一旁的飞骑将军萧烈也面露不解之色,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在场的所有人。

  寨主的这条命令,下得实在太过突兀。

  武植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看过“剧本”的。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

  “贺重宝此人看似勇猛,实则多疑且自负。”

  “他肯亲身赴宴,以自己为主帅之尊,深入我军腹地,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众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

  武植继续说道:“他赌的,就是我们会因为这场婚礼而放松警惕,赌的是我们想不到他敢玩这么一出灯下黑。”

  “他用自己来吸引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便是最好的障眼法。”

  “如此一来,其麾下精锐,必定另有动作。”

  朱武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却还是追问道:“可天下州县众多,寨主又为何偏偏认定是霸州与蓟州?”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武植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因为,此二处是我军前出幽州之犄角,互为唇齿。”

  “拿下霸州与蓟州,便等于斩断了我军的左右臂,让我十二万大军首尾不能相顾,陷入重围。届时,攻守之势立转。”

  “贺重宝想一口吃掉我们,这便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狠毒的一招。”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合情合理。

  但朱武和萧烈等人心中明白,这其中终究带着太多揣测的成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能将敌人的心思算计到如此精准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用兵,而是近乎于神鬼之能了。

  不过武植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也没有再多问。

  静静等待着结果就行。

  夜风,渐起。

  杀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