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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辉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要的不是大臣们的沉默。

  而是想让这些臣子站出来,痛陈利害,大义凛然地劝谏他以国事为重,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做出那个“艰难而正确”的决定。

  可现在,这群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家伙,一个个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难道要让朕亲口说出放弃国舅,舍弃至亲的话吗?

  帝王的脸面何在?

  他如何跟皇后交代?

  最终,耶律辉的目光,看向了右丞相褚坚。

  “褚爱卿。”

  “当初是你力主与梁山结盟。”

  “如今盟约未成,霸州先失,国舅更是沦为阶下之囚,被那武植小儿用性命来要挟我大辽的城池。”

  “对此,丞相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褚坚身上。

  褚坚心中一声长叹,他知道这口锅自己是背定了。

  他缓缓走出队列,对着宝座上的耶律辉深深一拜。

  “老臣,有罪。”

  “但老臣此刻,仍要斗胆进言。”

  “请郎主,以我大辽的江山社稷为重。”

  “万万不可答应梁山这等无理的要求。”

  耶律辉闻言,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呵斥道:

  “放肆!”

  “康里定安乃是当朝国舅,是朕的至亲,如今他身陷囹圄,你却让朕见死不救?”

  “褚坚,你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郎主的雷霆之怒,褚坚并未退缩。

  他再度俯身下拜,说道:

  “郎主息怒!”

  “非是老臣心狠,实乃幽州之地位,太过重要。”

  “幽州乃燕云十六州之首,是我大辽南面门户,更是钱粮赋税的重地。若失幽州,则我大辽国门大开,河北之地再无险可守,后患无穷啊!”

  “国舅一人之性命,固然贵重;可与我大辽万世基业相比,孰轻孰重,还望郎主三思!”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耶律辉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怒容却渐渐缓和下来,似乎是被说动了。

  他环视殿下众臣,沉声问道:

  “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有了褚坚打头阵,其余大臣哪里还不明白。

  这不过是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一场戏罢了。

  当即,左丞相出列附议。

  “臣,附议褚丞相之言,请郎主以国为重!”

  紧接着,其余文武百官,齐声高呼:

  “臣等附议!”

  “请郎主以国为重,切不可因私情而误国本。”

  耶律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

  “既然众位爱卿都如此说,朕……又岂能为了私情,置我大辽的万里江山于不顾?”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看向殿下的兵马大元帅兀颜光。

  “兀颜光!”

  兀颜光魁梧的身躯一震,立刻出列道:

  “末将在!”

  耶律辉道:

  “朕命你,即刻点齐二十万铁骑,南下攻取霸州。”

  “务必给朕踏平梁山贼寇,夺回霸州城池。”

  “救出国舅。”

  兀颜光眼中战意熊熊燃起,猛地一捶胸甲。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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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主不顾国舅安危,还要派兵夺回霸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

  皇后萧斡云闻听此消息,那张美艳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凤目之中,更是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康里定安是她的亲哥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兄长若是死了,她在这后宫之中的地位,也必将受到动摇。

  “摆驾!”

  “本宫要去见郎主!”

  萧斡云的声音,冰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风。

  很快,她便带着一众宫人,风风火火闯入了耶律辉的书房。

  “郎主!”

  萧斡云甚至没有行礼,劈头就问。

  “你当真要置我兄长的性命于不顾吗?”

  耶律辉正为朝堂之事心烦,见到皇后这般兴师问罪,眉头顿时紧紧皱起。

  “皇后息怒!”

  “非是朕无情,实乃满朝文武,皆言幽州不可失。”

  “朕身为大辽之主,亦是身不由己。”

  他试图将责任推给群臣。

  然而萧斡云又岂是寻常的后宫女子?

  她自幼对这些**把戏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这些全都是托词。

  她冷笑一声道:

  “郎主,我兄长为大辽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他有难,你却只想着你的江山。”

  “好一个以国为重!”

  “既然郎主不愿用幽州城去换,那便由臣妾亲自去救。”

  耶律辉脸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萧斡云猛地抬起头,冷冷道:

  “臣妾愿领一支兵马,前往霸州城下。”

  “若能救出兄长,是我兄妹命不该绝。”

  “若事之不成,臣妾宁愿与兄长一同战死沙场,也胜过在这深宫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贼人所害,苟且偷生。”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耶律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皇后的脾气,更知道皇后背后是整个萧氏部族。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整个萧氏部族反感。

  正因如此,耶律辉才会在大殿之上,让大臣们背锅。

  可惜依旧没能瞒过皇后萧斡云。

  耶律辉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语气,放低姿态。

  “皇后,你先冷静下来。”

  “朕知道你心疼兄长,朕何尝不是如此?”

  “但你乃一**,千金之躯,怎能亲赴沙场,以身犯险?”

  “再者说,你若亲自领兵,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朕?让大辽子民如何看待朕?”

  耶律辉试图用帝王颜面和夫妻情分来劝说。

  萧斡云冷着脸没回答。

  耶律辉来到萧斡云身边,放软了声音继续道:

  “朕已命兀颜光亲率二十万铁骑,不日便可兵临霸州城下。”

  “到那时,大军将城池围个水泄不通。”

  “那武植小儿纵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届时,威胁武植肯放出康里国舅,便可饶他一命。”

  “如此一来,既能救回国舅,又能夺回霸州,岂不是两全其美?”

  耶律辉的算盘打得极响。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萧斡云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凤目,冷冷注视着耶律辉,反问道:

  “若梁山贼寇依旧不肯交出我兄长。”

  “兀颜光是继续围城,还是下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