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天城之礼铁祝 第985章:背负双重离别苦,行尸走肉踏征途

小说:东北天城之礼铁祝 作者:礼铁祝 更新时间:2025-11-01 07:24:38 源网站:2k小说网
  那条由亿万星辰汇成的“泪痕长河”,就那么静静地,冷冷地,横亘在所有人的头顶。

  它璀璨,却不温暖。

  它壮丽,却只剩下悲凉。

  井星关于【波江座】的科普,像一把淬了冰的砂纸,在每个人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地摩擦。

  无尽的悲伤。

  漫长的旅途。

  这十个字,翻译过来,不就是“活受罪”么?

  所有人都沉默着,像一群被现实的重拳打懵了的拳击手,瘫在角落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看着天上那条河,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人生。

  一条同样蜿蜒曲折,同样流淌着泪水,同样不知道起点在哪儿,更看不到终点的,破河。

  就在这片能把人活活憋死的死寂里。

  “呵……”

  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落地,却又重得像是一座山砸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猛地转头,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声音的源头。

  商大灰。

  那个从妻子下葬后,就变成了一尊风干腊肉的男人,此刻,正缓缓抬着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河。

  他那双已经流不出半滴眼泪的眼睛,空洞得像是两个黑洞。

  而他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极其扭曲的弧度,微微上扬。

  他在笑。

  那不是开心的笑,不是解脱的笑,更不是胜利的笑。

  那是一种,把悲伤、愤怒、绝望、自嘲……所有负面情绪全部碾碎,再用血和泪和成一团,最后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在嘲笑这**的命运。

  他也在嘲笑,那个在坟前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窝囊废一样的自己。

  “哥……”

  商燕燕的心,被这声笑刺得千疮百孔,她下意识地想上前。

  “别动。”

  礼铁祝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他死死地盯着商大灰,这个东北汉子,第一次在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近乎恐惧的情绪。

  他宁愿商大灰现在抱着坟头哭个三天三夜,哭到昏天黑地,哭到山崩地裂。

  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

  哀莫大于心死。

  可商大灰现在,是心死了,连带着灵魂,也一起烧成了灰。

  现在支撑着这具躯壳的,只剩下一股气。

  一股要把天都捅个窟窿,要把地都掀个底朝天,要把那个叫军南的杂碎连同他祖宗十八代的骨灰都给扬了的,滔天恨意。

  这股恨意,就是一根钢筋,从他的天灵盖,直挺挺地**了他的脚底板。

  让他站着。

  让他活着。

  让他变成一件,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兵器。

  “走吧。”

  礼铁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他松开商燕燕,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商大灰的身边。

  他没有再说什么废话。

  他只是伸出那只砂纸一样粗糙的大手,像之前一样,搭在了商大灰的肩膀上。

  然后,手上猛地一用力。

  这一次,他不再是拖拽。

  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强行的,撕扯。

  像是要把一根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石柱,从地里硬生生**。

  “走!”

  礼铁祝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再回顾那两座坟,也不再看天上的星河,就那么强行架着商大灰的胳膊,朝着双子宫废墟的出口,那个通往第四魔窟的,更深邃的黑暗走去。

  一步,两步……

  商大灰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被动地,麻木地,迈开了腿。

  他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两座埋葬了他整个世界的坟。

  因为他知道,他的世界,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的世界,被那个叫军南的男人,亲手捏碎,然后扬到了风里。

  他要去把那些碎片,一点一点地,从军南的骨头渣子里,重新拼回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默默地,跟了上去。

  十六个人。

  一支刚刚经历了惨烈胜利,却比任何一次失败都更加狼狈的残破队伍。

  队伍的核心,那个曾经憨厚爱吃,只要有口饭吃就能乐呵呵顶在最前面,为大家遮风挡雨的“盾”,已经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沉默的,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兵器。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憨憨。

  他变成了,队伍里最危险,最锋利,也最让人心碎的,那把刀。

  队伍里,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语言功能,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气氛压抑得像是在水下五千米,每个人的肺都被无形的水压挤压着,连呼吸都带着刀子刮过气管的尖锐痛感。

  龚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哪怕是句骚话。

  可他看着前面那个被礼铁祝半架着走的背影,那个背影,像是一块万年玄冰,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气。

  他把到了嘴边的骚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说骚话,那不叫幽默,那叫缺德。

  井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周围断壁残垣的影子。

  他这个团队的“首席理论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可以计算星辰的轨迹,可以分析法则的漏洞,可以构建完美的博弈模型。

  可是,他算不出一个人的心碎,到底有多重。

  他也分析不出,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全世界之后,支撑他活下去的,究竟是责任,还是仇恨。

  或者说,当责任与仇恨合二为一的时候,那股力量,又该如何去定义?

  “人活着,到底图个啥呢?”

  井星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以前他觉得,是图个真理,图个明白,图个在这混沌的世界里,找到一条逻辑自洽的通路。

  可现在,他看着前面那个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背影,看着他身边那个眼神空洞的妹妹,看着队伍里每一个都像是背着一座无形大山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琢磨的那些“真理”,都像是个笑话。

  或许,人活着,不图啥。

  就是一口气没咽下去,就得往前走。

  就像上了高速公路,没到下一个服务区,就算油箱已经亮了红灯,你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开。

  哪怕你知道,前面可能是个更大的收费站,等着收你的过路费,甚至是……过命费。

  你不停下来,不是因为你多想看前面的风景。

  你只是不想,让自己停在半道上,变成路边一堆生锈的废铁,让后来的人指着你说:“看,这有个**,没油了还敢上路。”

  死,不可怕。

  死得毫无价值,才最可怕。

  姜白龙,姜小奴,还有之前牺牲的那些兄弟姐妹……

  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油箱,加到了礼铁祝他们这辆破车的油箱里。

  如果他们现在停下来,那之前所有人的牺牲,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宇宙级别的,冷笑话。

  队伍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穿过双子宫的废墟,穿过那条曾经金碧辉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的“天堂路”。

  来时的路,是天堂路,充满了希望。

  回去的路,是奈何桥,满目疮痍。

  终于,他们走到了废墟的尽头。

  前方,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漩涡。

  第四魔窟的入口。

  礼铁祝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了架着商大灰的手。

  出乎意料的,商大灰没有倒下。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枪尖,直指前方的黑暗。

  礼铁祝转过身,看着身后这支七零八落的队伍。

  十六个人。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悲伤,迷茫,和恐惧。

  士气?

  不存在的。

  这会儿的士气,比A股的K线图还绿。

  礼铁祝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灌满了冰碴子。

  他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

  作为队长,这是他的责任。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黄三台那张写满忏悔的脸上,扫到商燕燕那双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最后,落在了井星那副反着光的镜片上。

  “俺知道。”

  礼铁祝开口了,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大伙儿心里都堵得慌。”

  “俺也一样。”

  他没有说什么“节哀顺变”,也没有说什么“打起精神”。

  他只是指了指身后那片废墟,又指了指天上那条“泪河”。

  “人死了,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变成了地上的坟。”

  “活着的人呢?”

  “活着的人,就得把这些星星,这些坟,都背在自己身上,继续往前走。”

  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咱们每个人,都像是在背一个越来越重的登山包。每死一个兄弟,这个包里,就多了一块石头。”

  “这石头,沉得压得你喘不过气,压得你膝盖发软,压得你想干脆往地上一躺,死逑了算了。”

  “可你不能。”

  礼铁祝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你他**不能躺下!”

  “因为你一旦躺下了,你背上这些石头,就白死了!”

  “你想让白龙兄弟白死吗?你想让小奴妹妹白死吗?你想让之前那些兄弟姐妹们,都他**白死吗?!”

  一声声的质问,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活着,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为了图个啥**真理。”

  “活着,就是为了让你背上那些替你死了的人,能跟着你,多往前走几步!能看到你替他们,把仇报了!能看到你替他们,回到那个咱们出发的家!”

  “这他**,才叫对得起他们!”

  “这他**,才叫没白活!”

  一番话,没有半点文采,粗鄙得像是从工地的泥地里刨出来的。

  却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个人的灵魂上。

  是啊。

  他们背负的,不只是自己的命。

  他们背负的,是所有死者的遗愿。

  他们背负的,是双重的离别之苦。

  与死者的离别。

  与过去的,那个天真的,还相信世界有道理可讲的自己的,离别。

  队伍里,依旧没有人说话。

  但是,那些原本迷茫、空洞的眼神里,渐渐地,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

  那不是希望的火焰。

  那是被责任和仇恨浸泡过的,冰冷的,鬼火。

  礼铁祝看着众人的变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支队伍,算是暂时从崩溃的边缘,被他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商大灰。

  商大灰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更黑了。

  仿佛连那点鬼火,都被他内心的黑暗,彻底吞噬了。

  礼铁祝没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第一个,迈进了那个通往第四魔窟的黑暗漩涡。

  “走,干活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商燕燕,井星,龚赞……

  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像一串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默默地,跟了进去。

  最后,是商大灰。

  他站在黑暗的边缘,最后一次,回头望了一眼。

  他望的,是那两座坟所在的方向。

  那个方向,有他的家。

  家里,有他的女儿。

  那个他用生命去爱,却再也无法回去的,家。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似乎轻微地**了一下。

  最终,他转过头,没有丝毫犹豫,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跟在队伍的中间,或者被礼铁祝护在身后。

  他走在了最前面。

  与礼铁祝并肩。

  那个曾经憨厚爱吃,需要所有人保护的“盾”,在背负了妹夫的离别与妻子的离别这双重痛苦之后,终于变成了一具沉默的,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兵器”。

  而他要面对的,将是更加深不可测的黑暗。

  那黑暗里,有更强大的敌人,有更恶毒的陷阱。

  但对现在的商大灰来说,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比地狱更黑的,一片废墟。

  ……

  (第四魔窟,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