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年抬头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反问。

  “我帮你,那谁来帮南栀?”

  “……不是,她们好歹是姐妹啊,私下说开,不是比我好使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毒,万一伤到了人,那她……”

  易白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无力,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跟南栀有什么关系?”

  霍祁年一贯低沉的嗓音偏冷。

  “别来烦她。”

  易白最后挣扎了一下,看向虞南栀,“你呢?怎么说?真的不管虞蓉蓉了啊?”

  “我管啊,可我又不是她喜欢的人,拒绝这种事情,旁人说的再多,也都是徒劳,搞不好,她觉得我多管闲事,又怪我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和堂姐关系好一点,你总该不会让我为了你,和她又弄僵了吧?”

  易白深吸了一口气,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换做其他人,我真的随随便便就给拒绝了,可是她不是最近情绪不稳定嘛,前几天又是闹**又是做手术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我要是……”

  易白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要不然还是再等等吧,至少等回了港城,她的情绪和身体状况都稳定一点再说这个,应该……也不迟吧?”

  “不行。”

  虞南栀摇头,“她会越陷越深的,你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也行,那就找个比你更好的给她呢?”

  “开什么玩笑,我是医生,我又不是红娘。”

  易白无语,可转头就问霍祁年,“那个裴澈,几个月前不是跟他的小情人掰了么?我看他那个金丝雀就挺会作的,跟虞蓉蓉性格挺像的,你说他行不行?”

  虞南栀一愣,裴澈……她其实没多深的印象了,是她离开港城后,霍祁年才认识的人。

  不过,他对外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形象,只是他身边的女人却只有那个情人,至于其他的绯闻,虽然一年就有几十个,但细查下来,都只是烟雾弹而已。

  看似越多情的人,实则越是情深。

  “他肯定会追妻火葬场,跟他那个前任复合的,你就不要想了。”

  虞南栀吃了一颗草莓,挑了挑眉。

  “我看啊,你还是认命吧,最迟,明天你要处理好这个事情。”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失眠,今天就要搞定她。”

  易白深吸了一口气,刚下下楼,可人还没走出病房,就又折返了回来。

  “不如,你陪我下去?万一我真刺激到她了,你也能及时安慰……”

  “不行。”

  霍祁年沉声,直接打断了易白的话,替虞南栀拒绝了他。

  “受刺激的人,你能担保她不会伤害南栀?”

  而且,还是一个曾经被催眠过的。

  这种人,在精神受刺激的情况下,做出的行为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他绝对不允许让虞南栀冒险。

  尤其是为了虞蓉蓉。

  那不值得!

  “那我……”

  易白才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接起电话。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易白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他挂了电话,立刻往外走。

  “怎么了?”

  虞南栀察觉不对劲,坐正了身体。

  易白匆匆丢下一句,“楼下出事了,王悠优捅了虞蓉蓉一刀。”

  他说得太快,以至于虞南栀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扭头看向神色沉下来的霍祁年。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霍祁年拧眉,“我的人就在下面,等他们回报,你就不要下去了,楼底下可能一团乱了。”

  王悠优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要么就是被催眠的行为。

  只是,虞南栀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虞蓉蓉。

  她和虞蓉蓉的矛盾再深,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现在都已经和解了。

  晏慎就算是想为了帮她出头,也不至于非要弄死虞蓉蓉不可吧?

  虞南栀心烦的把头发捋到了耳后。

  “你让他们快点。”

  霍祁年颔首,用眼神安抚了她后,立刻打了电话出去。

  保镖是在十五分钟后才出现在虞南栀的面前的。

  她一向是心细,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保镖应该是换过衣服了。

  在这么紧急的要报告事情的情况下,他却去特意换了一套衣服。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的身上被沾了血。

  “我堂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送去手术室了,情况……未知。”

  因为那一刀刺中她的腹部,位置刚好是她开刀动手术的地方。

  那是虞蓉蓉最脆弱的地方了。

  虞南栀一瞬间觉得浑身鲜血逆流,指尖冷的发疼。

  “王悠优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小姐昏迷了,易先生在给她做治疗。”

  保镖低着头,没敢看霍祁年的脸色。

  虽然事发突然,谁也不想的。

  但是他作为保镖,被派到虞蓉蓉的身边,除了盯紧她之外,还要确保她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霍先生再厌恶虞蓉蓉,那她也好歹是太太的亲堂姐。

  现在,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了,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对不起霍先生,是我的疏忽,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

  霍祁年的人,性格都随了他,不喜欢找理由,也不喜欢推脱责任。

  清贵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阿遇,今年的年终奖没了,如果虞蓉蓉能活下来,以后她就交给你照顾,这次的手术费,往后的治疗费,营养费等等,都由你负责,直到她痊愈为止。”

  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弥补。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惩罚也没有任何意义。

  阿遇心里很清楚,霍先生对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如果换做是太太在他手上出事,那他可不会这么容易的被放过。

  “多谢霍先生。”

  霍祁年微微颔首,柔声对着虞南栀。

  “南栀,我突然想喝果汁,你帮我弄一杯吧。”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他几乎从来都不碰的。

  无非是想要让她离开而已。

  “霍祁年……”

  虞南栀微微拧起眉头,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抗议。

  “乖,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适合听。”

  “不想弄果汁的话,就去画图吧,不是说还欠了一张图么?”

  霍祁年虽然说话温柔,可态度却很强硬。

  虞南栀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但我现在有点害怕。”

  她的脑子里无法控制的想起了那天虞蓉蓉倒在浴室里浑身是血的样子。

  她觉得,现在的虞蓉蓉大概也是那个样子。

  或者更惨。

  霍祁年神色一愣,抬头瞥了眼保镖阿遇。

  阿遇立刻退了出去。

  “南栀,过来。”

  霍祁年朝虞南栀招了招手。

  虞南栀几乎是扑进他的怀里,浑身都轻颤着。

  “我害怕,霍祁年。”

  她怕血,怕出人命,怕自己又会失去一个亲人。

  她浑身都害怕的发冷。

  霍祁年把她抱上了床,用被窝包裹住她。

  “现在好一点了吗?”

  虞南栀摇摇头。

  “我不想去想象她现在的样子,可是越不想,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就越恐怖。”

  她本来就是那种,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

  一句话就能够想象出一个完整的场景,就连细节都很完美。

  她以前把这种能力称之为天赋。

  可有的时候,这种天赋,也是极其的折磨着她。

  霍祁年扣着她的下巴,俯首吻住她。

  吻由浅入深,纠缠着她,直至她呼吸微窒,开始挣扎着要推开他,他都很强硬的反扣住她的双手抵在头顶,强势又霸道的继续深吻着她。

  只有这样,她的大脑才能有片刻的休息和空白。

  半夜,大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窗户上。

  霍祁年拉紧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后,才起身出了门。

  阿遇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一看到霍祁年出来,阿遇立刻低头。

  “霍先生,对不起,因为我,让太太受惊了。”

  “没事。”

  清贵的男人掩住门,低声不紧不慢的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说清楚。”

  阿遇握紧了拳头。

  “起初是虞蓉蓉小姐想去找易白先生,所以一直在走廊里徘徊,我是想着医生说过她可以多走动走动,才没有阻拦。”

  “王悠优从病房里出来,看到虞蓉蓉后就主动上前打招呼,她是医生,所以叮嘱了虞蓉蓉一些手术后的注意事项,是我的疏忽,我以为她很和善,所以放松了警惕,原本她们两个交谈也没有什么问题,直到同层楼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哭闹了起来,王悠优听到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毛绒玩具被她父母丢掉了,于是回房间,拿了熊娃娃出来,送给了那个小女孩。”

  阿遇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着。

  “虞蓉蓉似乎有些误会,觉得那个熊娃娃是她的,所以和王悠优争执了起来,王悠优一直都很冷静理智的解释,相反是虞蓉蓉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她拽着王悠优,质问她跟易白的关系,两人推搡之间……”

  “王悠优突然从路过的护士盘子里抢过了手术刀,捅进了虞蓉蓉的腹部,她不止捅了一下,是连续捅了三下之后,才被我拉开的。”

  当时很混乱。

  阿遇已经在第一时间拦住了王悠优。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而已,力气居然那么大。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控制住王悠优的。

  虞蓉蓉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他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全是虞蓉蓉的。

  “太太如果问你,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明白的,先生。”

  霍祁年挥挥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去虞蓉蓉那里吧,要照顾病人,负担她的开支不容易,我会给你涨工资。”

  阿遇一愣,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霍先生,是我没有保护好虞蓉蓉,我不能再涨工资了。”

  他受之有愧。

  “不是给你的钱,给你涨工资,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照顾她,她不好,南栀安不下心。”

  霍祁年只是不想让虞南栀去烦这个事情而已。

  “……明白了,霍先生。”

  阿遇慎重的朝鞠躬。

  “谢谢!”

  阿遇走了之后,霍祁年一个人在门外站了很久。

  他是听到虞南栀翻身了,才回去的。

  虞南栀又做噩梦了。

  她蜷缩着身体,紧抓着被子,哭着喊着说梦话。

  “不要!对不起……对不起……”

  霍祁年喊不醒她,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尽可能的安抚住她。

  天亮的时候,虞南栀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好累。

  她翻了个身,发现枕头是新换过的。

  干爽又松软。

  “……”

  她昨晚在梦里,又把枕头哭湿了?

  霍祁年是不是又照顾了她一晚上没睡?

  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奇的安静。

  霍祁年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是这么一副摸样,拧着剑眉,快步走了过去。

  “南栀,醒了?”

  对上男人关切又担心的眼神,虞南栀扯出了一抹笑。

  “恩,有点饿了,想吃汉堡。”

  一大早就想吃汉堡?

  “胃口这么好?”

  霍祁年低低的笑着,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想吃哪家做的?”

  虞南栀摇摇头,打着哈欠靠在他的肩头。

  “就你酒店做的吧,我上次吃的那个,觉得很好吃。”

  最重要的是,安全。

  “好。”

  霍祁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拿出手机发了消息出去。

  整个上午,虞南栀都没有再问起过虞蓉蓉和王悠优的事情。

  她很安静。

  安静的吃着早餐,安静的坐在病房的窗前画她之前没有画完的图。

  只不过画到一半,她把画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桶里。

  “黄昏果然还得是在黄昏的时候画,现在阳光太好了,影响我画黄昏了。”

  她笑了笑,把画笔一扔,就直接躺在了病床上。

  “好累,我睡一会。”

  她表现的太正常,反而不正常。

  霍祁年拧着眉头看她,却没有打扰她。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笑化昨晚的意外。

  虞蓉蓉是在今天凌晨被推出手术室的。

  他给虞蓉蓉用的是最好的医疗团队。

  如果他们都保不住一个被捅的女人,那这个团队就应该被废掉。

  阿遇在早上六点,准时去了虞蓉蓉的病房。

  她的**刚退,是被疼醒的。

  止疼这种事情,阿遇并不熟悉。

  因为他做保镖的,早就习惯了疼,再疼,忍忍也就过去了。

  换做之前,他肯定也不会管虞蓉蓉喊疼。

  但是现在没办法,谁让是在他的疏忽之下,才导致虞蓉蓉受伤险些死掉的。

  “蓉蓉小姐,这个,送你。”

  他僵硬的递出一只熊娃娃。

  和易白买的那只完全不一样。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卡通小熊,不过胜在摸样可爱。

  阿遇觉得,这个小熊比虞蓉蓉跟王悠优抢的那只,更好看一点。

  不是都说得到喜欢的东西后,注意力就能从疼痛上转移,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么?

  但是这招似乎对虞蓉蓉不怎么管用。

  “拿走,我不喜欢。”

  “……”

  阿遇习惯了听从命令,因此,虞蓉蓉一开口,他就立刻把这只小熊丢进了**桶里。

  虞蓉蓉,“……”

  霍祁年的保镖,果然不好惹,也不知道送她小熊是什么意思。

  讽刺她么?

  虞蓉蓉眉心沉了沉,“易白呢?他是我的医生,他应该在我的病房守着我的!”

  阿遇诚实回答,“王悠优小姐到现在还在昏迷中,易白先生在和其他医生一起会诊。”

  “……”

  虞蓉蓉觉得好笑,她的情绪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挨刀子的是我!她王悠优又没被捅!她还昏迷了!装什么啊?”

  她说话太用力,一下子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她一下子眼泪都掉了下来。

  “蓉蓉小姐,你一激动就会疼,还是冷静一点吧。”

  “……霍祁年让你来讽刺我的?”

  “不是。”阿遇摇头,“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那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阿遇闻言,没有再开口,只是朝着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主人的命令,他的执行。

  这么多年,一贯如此。

  他从不会废话。

  只不过现在是换了一个娇滴滴的主子而已。

  阿遇之前也经常跟着虞南栀出行。

  在他看来,霍太太比谁都要好伺候。

  好说话,又很贴心的照顾每一个人。

  相反,她这个堂姐,看上去更像个被娇惯坏了的千金大小姐。

  谁说他家太太被骄纵得蛮狠不讲理的?

  跟眼前的这个一比,他家太太不要太得体了!

  虞南栀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好端端的,她不会是又被刺激的发烧了吧?

  虞南栀默默地喊了护士过来。

  “麻烦你,帮我量一**温。”

  三分钟后。

  “霍太太,已经帮你测过五遍了,五次都是不同的体温计,所有体温计显示的都是三十六点五摄氏度的体温,你很正常,没有发烧。”

  “……那我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感冒了?”

  护士又立刻帮她做了检查。

  “霍太太,你放心,你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

  虞南栀有些不放心的蹙眉。

  霍祁年适时地开口,对着护士道,“你先下去吧。”

  “霍祁年,我想做一次身体检查的,你让她给我做吧。”

  “南栀,别焦虑。”

  霍祁年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很轻,却带着一股莫名让她安心下来的力量。

  “不管这两天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阻止我们明天回港城的决定,晏慎也不是在阻止你回去,他就是想刺激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盯上虞蓉蓉。

  每一次,都是用虞蓉蓉的命来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