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却不见了等在楼下的妻子。</p>
他知道妻子一定是心急，自己上去了。</p>
吕铮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p>
进了楼梯，他刚提脚踏上第一级台阶。</p>
突然，空旷的楼梯间上层，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p>
那是杯盘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p>
吕铮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紧，他三步并两步，抓着楼梯扶手，朝楼上奔去。</p>
二楼转三楼的楼梯口。</p>
田潇潇摔倒了。</p>
她明明没有下错脚，没有踩空。</p>
是突然的，她胸腹传来一阵绞痛，一瞬间呼吸不畅，眼前黑了。</p>
她扑倒在楼梯上。</p>
填塞箱子的泡沫纸板摔了出去，杯子盘子碗盏从箱子里摔了出来。</p>
它们跌碎在田潇潇的周围，顺着楼梯滑了下去。</p>
她跌倒在陶瓷碎片上。</p>
洁白的陶瓷片，划破了她的皮肤，血水在地板上渗开。</p>
6</p>
“没用的，完全就没有用！”</p>
姚言捶着吧台。</p>
“除非是每天都有人蹲在他们家里，否则，就算再增加去走访的次数，然而当我们走之后，他仍旧会对他老婆孩子大打出手！”</p>
桃醉在吧台里擦杯子，默然无语。</p>
“她还不愿意离婚？”桃醉终于开口问。</p>
“他丈夫不离。”姚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丈夫始终不肯在协议上签字。”</p>
“那只能请求法院帮助了。”桃醉说。</p>
姚言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就是吕铮和田潇潇结婚的日子了吧？”</p>
“是，但是……”桃醉叹了叹气，说：“田潇潇住院了，婚礼被推迟了。”</p>
“什么病？”</p>
“据说挺严重，现在还在ICU里。”</p>
“也就是说不用去喝喜酒了……”</p>
桃醉皱眉，说：“你不会又想着对那个人渣做什么吧？”</p>
“我没有。给我来一杯。”</p>
“稍等。”</p>
7</p>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p>
吕铮像是换了个人。</p>
他已经瘦得脱了相。</p>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p>
他抓着医生的袖子，用哀求的语气问道。</p>
医生也不忍心看见这个原本高大的男子变成现在这样，可是，他还是得告诉他结论：“你妻子……这一连串的并发症来得太快，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p>
“她本来只是跌了一跤，可是入院不到一个星期就转到这重症监护室，插了管，就这么吊着命……”吕铮说不下去了。</p>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p>
他不接受。</p>
但是，医生也只是沉默地摇着头。</p>
吕铮没办法，他松开了拽着医生衣袖的手。</p>
他回到重症监护室，回到妻子的病床边。</p>
一根管子从床边那台庞大的机器上延伸出来，从她的口腔插入，一直连接到肺部。帮助她呼吸。</p>
她很辛苦，她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还要辛苦受罪。</p>
她很衰弱，那张本来漂亮得惊人的脸，变得异常憔悴。</p>
吕铮坐到床边，伸手捧住她的手。</p>
这只本来娇嫩柔滑的手，现在变得枯干，手背上青筋暴突，布满了针孔。</p>
田潇潇能感知到丈夫的存在，但是，她甚至都睁不开眼睛。</p>
她能活动的幅度很小，她想动动手，想帮丈夫擦去脸上的泪水，她都做不到。</p>
8</p>
桃醉藏在围墙后边，他盯着对面的那个破旧的小区的大门。</p>
他在等。</p>
天色暗了下来。</p>
一个走路有些踉跄，手中拎着酒瓶的男人往小区的大门口走去。</p>
桃醉眯着眼瞧了他几眼，很面熟，应该就是那个人了。</p>
这个醉酒的男人走到小区大门口，眼看着就要走进去了。</p>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影，从背后迅速地将醉汉放倒，捂着那醉汉的嘴，就往边上的僻静处拖拽过去。</p>
桃醉马上站起身，跟了上去。</p>
9</p>
吕铮签了字。</p>
自愿放弃治疗。</p>
这是田潇潇的意思。</p>
他卖了房，卖了车，凑来了治病的钱。</p>
但是，医生说，他们尽力了。</p>
吕铮知道妻子有多虚弱，他也知道她在他手掌心上划出那句话需要用多少的精力和毅力。</p>
他心疼她。</p>
可她同样也心疼他。</p>
是她自己的意愿。</p>
吕铮签了字。</p>
她太辛苦了，他没有办法看着她就这么辛苦地苟延残喘，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到来的死亡。他心里太疼。</p>
他顺从她，做出选择。</p>
同意书被他的眼泪打湿。</p>
路过的医生护士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哭泣的模样，他们都只能远远地绕开。</p>
10</p>
“你那天要是不拦着，我真能把他腿打断。”姚言抿着杯子里的酒，还是有些愤愤不平。</p>
桃醉低头洗着杯子。</p>
“行了，法院已经判了离婚，那人渣之后也会被你们重点关注，足够了。你再要闹出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p>
酒吧厚重的大门被推开。</p>
吕铮走了进来。</p>
桃醉和姚言转头看向他。</p>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p>
他们差点都认不出他来了。</p>
吕铮很憔悴，他走得缓慢，来到吧台前，坐下。</p>
吕铮抬头看看桃醉，又看看姚言，他朝他们笑了笑。</p>
姚言和桃醉已经听说了他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微笑。</p>
“我想要一杯……玛格丽特。”</p>
吕铮说。</p>
桃醉咽了一口唾沫。</p>
吕铮身上的情绪，已经感染到了他们。</p>
沉重，挹郁，刺激着他们的泪腺。</p>
桃醉低头擦了擦眼睛，勉强笑着说了句：“请稍等。”</p>
边上，姚言张大嘴深呼吸一口，扭过头去喝酒。</p>
桃醉取了一只玛格丽特杯。</p>
他没有用上次的坦布勒杯。</p>
布兰卡龙舌兰，君度利口酒，新鲜柠檬汁，新鲜青柠汁……</p>
桃醉做好玛格丽特杯的雪花边。</p>
他把材料倒进雪克壶，开始摇晃。</p>
桃醉夹了几块冰块，放进玛格丽特杯中。</p>
冰块碰撞杯壁，跌落杯底。</p>
听着这个声音，突然吕铮就流下泪来。</p>
桃醉瞥了他一眼，只是叹息。</p>
他把调好的酒液倒进杯中。</p>
切好柠檬片，插到杯口。</p>
他敲响传唤铃，垫上杯垫，把这杯酒推到吕铮的面前。</p>
“玛格丽特，请用。”</p>
桃醉轻声说。</p>
吕铮抬起头，看着桃醉。</p>
桃醉站在吧台里，光线照不到他那边，他的脸藏在一层层的阴影中，模糊一片。</p>sxbiquge/read/63/63667/ )
他知道妻子一定是心急，自己上去了。</p>
吕铮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p>
进了楼梯，他刚提脚踏上第一级台阶。</p>
突然，空旷的楼梯间上层，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p>
那是杯盘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p>
吕铮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紧，他三步并两步，抓着楼梯扶手，朝楼上奔去。</p>
二楼转三楼的楼梯口。</p>
田潇潇摔倒了。</p>
她明明没有下错脚，没有踩空。</p>
是突然的，她胸腹传来一阵绞痛，一瞬间呼吸不畅，眼前黑了。</p>
她扑倒在楼梯上。</p>
填塞箱子的泡沫纸板摔了出去，杯子盘子碗盏从箱子里摔了出来。</p>
它们跌碎在田潇潇的周围，顺着楼梯滑了下去。</p>
她跌倒在陶瓷碎片上。</p>
洁白的陶瓷片，划破了她的皮肤，血水在地板上渗开。</p>
6</p>
“没用的，完全就没有用！”</p>
姚言捶着吧台。</p>
“除非是每天都有人蹲在他们家里，否则，就算再增加去走访的次数，然而当我们走之后，他仍旧会对他老婆孩子大打出手！”</p>
桃醉在吧台里擦杯子，默然无语。</p>
“她还不愿意离婚？”桃醉终于开口问。</p>
“他丈夫不离。”姚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丈夫始终不肯在协议上签字。”</p>
“那只能请求法院帮助了。”桃醉说。</p>
姚言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就是吕铮和田潇潇结婚的日子了吧？”</p>
“是，但是……”桃醉叹了叹气，说：“田潇潇住院了，婚礼被推迟了。”</p>
“什么病？”</p>
“据说挺严重，现在还在ICU里。”</p>
“也就是说不用去喝喜酒了……”</p>
桃醉皱眉，说：“你不会又想着对那个人渣做什么吧？”</p>
“我没有。给我来一杯。”</p>
“稍等。”</p>
7</p>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p>
吕铮像是换了个人。</p>
他已经瘦得脱了相。</p>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p>
他抓着医生的袖子，用哀求的语气问道。</p>
医生也不忍心看见这个原本高大的男子变成现在这样，可是，他还是得告诉他结论：“你妻子……这一连串的并发症来得太快，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p>
“她本来只是跌了一跤，可是入院不到一个星期就转到这重症监护室，插了管，就这么吊着命……”吕铮说不下去了。</p>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p>
他不接受。</p>
但是，医生也只是沉默地摇着头。</p>
吕铮没办法，他松开了拽着医生衣袖的手。</p>
他回到重症监护室，回到妻子的病床边。</p>
一根管子从床边那台庞大的机器上延伸出来，从她的口腔插入，一直连接到肺部。帮助她呼吸。</p>
她很辛苦，她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还要辛苦受罪。</p>
她很衰弱，那张本来漂亮得惊人的脸，变得异常憔悴。</p>
吕铮坐到床边，伸手捧住她的手。</p>
这只本来娇嫩柔滑的手，现在变得枯干，手背上青筋暴突，布满了针孔。</p>
田潇潇能感知到丈夫的存在，但是，她甚至都睁不开眼睛。</p>
她能活动的幅度很小，她想动动手，想帮丈夫擦去脸上的泪水，她都做不到。</p>
8</p>
桃醉藏在围墙后边，他盯着对面的那个破旧的小区的大门。</p>
他在等。</p>
天色暗了下来。</p>
一个走路有些踉跄，手中拎着酒瓶的男人往小区的大门口走去。</p>
桃醉眯着眼瞧了他几眼，很面熟，应该就是那个人了。</p>
这个醉酒的男人走到小区大门口，眼看着就要走进去了。</p>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影，从背后迅速地将醉汉放倒，捂着那醉汉的嘴，就往边上的僻静处拖拽过去。</p>
桃醉马上站起身，跟了上去。</p>
9</p>
吕铮签了字。</p>
自愿放弃治疗。</p>
这是田潇潇的意思。</p>
他卖了房，卖了车，凑来了治病的钱。</p>
但是，医生说，他们尽力了。</p>
吕铮知道妻子有多虚弱，他也知道她在他手掌心上划出那句话需要用多少的精力和毅力。</p>
他心疼她。</p>
可她同样也心疼他。</p>
是她自己的意愿。</p>
吕铮签了字。</p>
她太辛苦了，他没有办法看着她就这么辛苦地苟延残喘，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到来的死亡。他心里太疼。</p>
他顺从她，做出选择。</p>
同意书被他的眼泪打湿。</p>
路过的医生护士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哭泣的模样，他们都只能远远地绕开。</p>
10</p>
“你那天要是不拦着，我真能把他腿打断。”姚言抿着杯子里的酒，还是有些愤愤不平。</p>
桃醉低头洗着杯子。</p>
“行了，法院已经判了离婚，那人渣之后也会被你们重点关注，足够了。你再要闹出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p>
酒吧厚重的大门被推开。</p>
吕铮走了进来。</p>
桃醉和姚言转头看向他。</p>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p>
他们差点都认不出他来了。</p>
吕铮很憔悴，他走得缓慢，来到吧台前，坐下。</p>
吕铮抬头看看桃醉，又看看姚言，他朝他们笑了笑。</p>
姚言和桃醉已经听说了他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微笑。</p>
“我想要一杯……玛格丽特。”</p>
吕铮说。</p>
桃醉咽了一口唾沫。</p>
吕铮身上的情绪，已经感染到了他们。</p>
沉重，挹郁，刺激着他们的泪腺。</p>
桃醉低头擦了擦眼睛，勉强笑着说了句：“请稍等。”</p>
边上，姚言张大嘴深呼吸一口，扭过头去喝酒。</p>
桃醉取了一只玛格丽特杯。</p>
他没有用上次的坦布勒杯。</p>
布兰卡龙舌兰，君度利口酒，新鲜柠檬汁，新鲜青柠汁……</p>
桃醉做好玛格丽特杯的雪花边。</p>
他把材料倒进雪克壶，开始摇晃。</p>
桃醉夹了几块冰块，放进玛格丽特杯中。</p>
冰块碰撞杯壁，跌落杯底。</p>
听着这个声音，突然吕铮就流下泪来。</p>
桃醉瞥了他一眼，只是叹息。</p>
他把调好的酒液倒进杯中。</p>
切好柠檬片，插到杯口。</p>
他敲响传唤铃，垫上杯垫，把这杯酒推到吕铮的面前。</p>
“玛格丽特，请用。”</p>
桃醉轻声说。</p>
吕铮抬起头，看着桃醉。</p>
桃醉站在吧台里，光线照不到他那边，他的脸藏在一层层的阴影中，模糊一片。</p>sxbiquge/read/63/636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