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上次她还在感叹,自己办了护照都没排上用场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禾禾,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外婆走过来问。

  “嗯,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外婆。”穆禾的行李不多,就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急救用品和几本书。当然,还有她的爱心贴纸。

  “你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把这个戴上,别把手冻坏了。”外婆亲手给她织了一双手套。

  “外婆,不用了。我现在去的这个国家,目前还是夏天呢,一点都不冷的,这个等我回来了再用。”

  “那带上这个,夏天蚊子多,这个香包驱蚊。”

  “行,那我带上。”

  儿孙出门在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家里的老人。

  “外婆,您在家也要好好儿照顾自己哦。您腿脚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叫王阿姨。”

  “好,外婆知道了。”

  “平安,你在家乖乖陪外婆哦,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平安开心地摇着尾巴,似乎听懂了穆禾的话。

  穆禾早上八点的飞机,六点钟就起床了。

  外面天色刚蒙蒙亮,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万籁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鸟鸣,打破了夜空的沉寂。穆禾降下车窗,只见东方鱼肚渐白,远山在朦胧中现出层叠的影子。

  天边的云霞渐渐被染了色,一道生的希望,即将冲破乌云,照亮整个世界。

  紧接着,朦胧的雾色渐渐散去,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眸中的光,竟然比太阳还要耀眼。

  天幕渐渐被打开,远山遗落的星光也被太阳遮住了光芒,天空的云层,被镶上了漂亮的金边,远处的山峦,也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间绽放。

  穆禾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心里的阴霾仿佛全被驱散,眼前一片光明。

  日光穿破云层的那一瞬间,实在太震撼了。

  慢慢的,太阳升得很高了,将周围黑暗全部照亮。

  “好美啊。”穆禾眼睛愣愣地望着远山,第一次看到这么完整的日出,也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

  日出代表着新生,代表着希望。

  周围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大自然的美带给人的震撼不止一点点。

  穆禾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眸光变得异常温柔且宁静。

  离开,又是新的开始。

  穆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现她身后有一辆车,一直从她家门口追随到机场。

  两个月后。

  暮色四合,雪花像是被揉碎的云,簌簌地落满了人间。

  穆禾拉着行李箱走出国际到达口,寒气混着潮湿的、故乡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离开了整整两个月,Z国盛夏的阳光还没从记忆里褪尽,就跌入了京都湿冷的暴雪。

  她穿着雪白的鹅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她伸手接住落入掌心的雪花,轻轻吹散,仿佛落入凡间的精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是外婆发来的微信:“禾禾,到了吗?今天小年,家里炖了你爱喝的羊肉汤。”

  她正要回复,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接机的人群,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两人视线相接,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

  就在几米外,顾彦承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手上举着一把透明的伞。

  雪花纷纷扬扬洒落,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离开。

  两个月不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难以言说的落寞。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像是藏了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穆禾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将视线移向别处。

  她不会那么自恋地以为,顾彦承是来接她的。

  她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握紧冰凉的行李箱拉杆,指甲无意中掐进了掌心。

  两个月前,她留下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想必他也看到了。

  过年刚好还有几天,可以去民政局**离婚手续。

  在Z国这两个月,她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不会再为情所困了。

  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穆禾走过顾彦承身边,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顾彦承抓住了她的拉杆箱。

  “禾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

  “顾总,有事吗?”穆禾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过于直接的注视。

  “我来接你。”

  “不必了,外婆在等我回家吃饭。”

  “我本来是想带外婆一起来的,但是外婆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加上外面冷,就让她在家等。”

  “顾彦承,你为什么要去打扰外婆?我都搬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穆禾非常生气,他到底想干嘛!折磨她折磨得还不够吗,还不肯放过她!

  “禾禾,你以为搬离了那套房,就能搬离我的世界吗?今天是小年夜,我们先回家吃饭,别让外婆担心。”

  穆禾忍住没有跟他吵架,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确也不好。

  再忍忍吧,离婚了就好了。

  “那边……怎么样?”

  “很好,学到了很多。”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尤其是在产后护理方面,他们的流程非常完善……”

  她简短地说着,用那些专业的词汇构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与他拉开距离。

  他只是听着,没有打断。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过。

  他们两个月没有联系。

  这期间,顾彦承换过无数个号码给她打电话,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

  无数个深夜,他将想对她说的话记录成文字,又一句句删掉,靠着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她不在的这两个月,比他在国外两年更难熬。

  穆禾走在前面,故意跟他拉开距离。

  她以为两个月足够冷静,足够放下。

  可原来,只需要一场雪,一个眼神,所有伪装的坚固,便都有了裂痕。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寒冷的空气里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