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穆禾就去了疗养院。

  “禾禾,外婆年纪大了,跟你们年轻人住不习惯,还是住在疗养院好,你能偶尔过来看看我,外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外婆,我知道你是担心会麻烦顾彦承,我们不跟他一起住。我买了一套小房子,是专门买给外婆养老的哦,今晚我们就搬回家住。”

  “禾禾,你这个傻孩子,干嘛要花那些冤枉钱。”

  “外婆,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呀。”妈妈不在了,她想把妈妈那份孝顺,一起回报给外婆。

  妈妈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安息吧。

  ……

  “外婆,这个房间前面就能看到河,后面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园,您喜不喜欢?”

  “禾禾,外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花这个钱干什么。”

  “外婆,这样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啦。”

  外婆被舅舅舅妈赶出来,乡下的老房子也荒废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没有一个根,她心里该有多荒凉。

  “这套房子不便宜吧?”

  “外婆,你放心,这套房子很便宜的。先前住在这里的,也是一对和蔼可亲的爷爷奶奶,他们的儿女都定居国外了,他们也跟着子女去国外居住,就把这套房子便宜卖了。”

  “外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去给您做饭。”

  “好孩子,你是外婆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晚上,穆禾做了三菜一汤。

  吃过晚饭,穆禾陪外婆说了好些话。

  “外婆,有件事我要跟您商量一下。”

  “嗯,你说,外婆听着。”

  “我不是晋升主管护师了嘛,医院有一个去国外进修的机会,可能要去两个月。”

  “这么好的机会,那当然要抓住啊。”

  “外婆,我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国内。”

  “有什么不放心的,外婆好着呢。你就开开心心去进修,外婆等你回来。”

  “嗯。”

  “那小顾呢,他知不知道你要去国外进修的事?”

  老太太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他们家禾禾,什么都藏在心底不说,真是苦了她了。

  穆禾摇头:“我还没告诉他,他工作忙。”

  一句工作忙,就概括了他们之间的所有问题。

  老太太也没有多问。

  的确,顾彦承今天去出差了,晚上还跟她通过电话。

  可是再忙,也要把心结打开呀。

  “外婆,我给您打水泡脚,冬天泡泡脚会睡得更舒服。”

  穆禾打来热水,给外婆洗脚按摩。

  “孩子,你心里有什么苦,连外婆也不能说吗?”

  穆禾心里突然一酸。

  “外婆,我没有。”

  “傻孩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外婆。”

  “真的没有、外婆,您想太多了。”

  穆禾没有告诉外婆白箬薇的事,准备等她和顾彦承办完离婚手续,再跟外婆坦白。

  第一次搬到这边来住,穆禾竟然失眠了,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明天休息,穆禾准备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上次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直接过去搬就行。

  穆禾回去的时候,张妈不在,管家说她已经被辞退了,穆禾也没有多问。

  穆禾的东西实在不多,家里的旧衣服,她也不打算要了。

  穆禾将自己用过的,又带不走的东西,统统打包扔进了**桶。

  顾彦承送给她的那些珠宝首饰,包括他姑姑和心怡姐姐送的,她一样都没有带走,留在了别墅。

  除了这些,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枚钻戒。

  那是她和顾彦承的婚戒,也是顾彦承送给她的,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她原本视若珍宝,后来发现白箬薇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心里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

  出去的时候,她将自己穿过的拖鞋,也一并扔进了**桶。

  至此,这里不再有她的痕迹。

  “太太,您去哪里,我送您吧。”管家见她大包小包的,说要送她。

  “不用了张叔,我已经叫了车。这两年辛苦你了,一直无怨无悔接送我上下班。”

  “太太,您说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作为下人,应该做的。”

  穆禾回头看了一眼她住了两年的地方,这两年她早出晚归,都没认真看过这个地方。

  还挺漂亮的。

  后院的梅花,应该再过不久就要盛开了,带不走的就留给别人来欣赏吧。

  再见了,顾彦承。

  顾彦承出差回来已经是深夜,别墅里安静得可怕,沉重的锁舌弹回的声音在空寂的玄关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像往常一样踏进家门,一股不同寻常的、过于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将他堵在门口,一时竟有些迈不开步。

  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耳蜗里流动的嗡鸣。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墙边的开关,手指却落了个空——原本那里贴着的、穆禾手绘的可爱开关贴不见了,只留下一块颜色略浅于周围墙布的方形印记。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客厅。电视柜上,那个总是插着她从医院带回的鲜花的花瓶不见了;

  沙发上,她最爱蜷缩着看书时盖的那条羊绒毯子消失了;

  连门口鞋柜里,那双颜色跳脱的毛绒拖鞋也失去了踪影。

  整个家,像被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切除掉了一部分组织,表面上看似完整,内里却露出了苍白而陌生的断面。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进客厅,跌跌撞撞走上楼去。

  卧室里异常整洁。柜子里,她的衣物全都搬走了,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份白色的文件,封面是几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宋体字——离婚协议书。

  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

  那是他们的婚戒。

  她上班不方便戴,用红绳串起来当护身符戴在脖子上,后来索性收了起来。

  如今,它被孤零零地放在那里,像一滴凝固的泪。

  他走过去,手指颤抖地拿起那枚戒指。没有了她身体的温度,它凉得透骨。

  他试图在空气中,在家具上,在任何一个角落,捕捉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想要找到那股淡淡的、总是混着消毒水和某种花果味身体乳的独特味道。

  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种空洞的、被彻底清扫后的虚无。

  她走了。

  不是赌气回娘家,而是以一种斩钉截铁、片甲不留的方式,从他的生活里撤离了。

  连同她存在过的所有证据,一起打包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