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之巅,血肉横飞。

  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项飞身边的同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们的尸体,都被那狂暴的力量,砸成了无法分辨的肉泥。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还在苦苦支撑。

  他的身上,也布满了伤痕,一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头已经断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战意冲天的身影,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

  疯子!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是人!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他的体力,他的恢复力,他的凶悍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项飞的理解范畴。

  项飞引以为傲的霸王血脉,在这纯粹的太古战族血脉面前,被压制得死死的。

  “我不信!”

  项飞发出最后的怒吼,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完好的右拳之上。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向着李元霸,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这是他赌上一切的一击!

  面对这决死反扑,李元霸那赤红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将手中的双锤,高高举起,合二为一。

  然后,用一种最简单,最朴实,也最霸道的方式,当头砸下!

  没有名字。

  这一招,不需要名字。

  它所代表的,就是纯粹的,碾压一切的力量!

  “轰——!”

  金色的流光,与黑色的巨锤,轰然相撞。

  没有僵持。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像样的抵抗声。

  项飞那足以轰碎山岳的拳头,在接触到巨锤的瞬间,便连同他的手臂,一起化为了血雾。

  巨锤余势不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顶。

  “砰。”

  一声轻响。

  太一圣地肉身第一天骄,项飞,陨落。

  他的身体,被这一锤,从头到脚,直接砸进了脚下坚硬的岩石之中,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人形坑洞。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

  李元霸身上那股狂暴的凶性,才缓缓退去。

  他眼中的赤红,也渐渐消散,恢复了清明。

  无边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拄着巨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畅快淋漓的笑容。

  这一战,打得痛快!

  就在他准备盘膝坐下,调息疗伤的时候。

  他脑海中,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

  那感觉,就像是远方的亲人,在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陨神战场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在宗主给出的地图上,被标注为了终点。

  一片真正的,连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区。

  他能感觉到。

  那里,有某种东西,在等着他。

  某种与他血脉相连,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去,还是不去?

  若是现在去与其他师兄弟汇合,有宗主在,安全无虞。

  若是独自前往那片禁区,前路未知,生死难料。

  李元霸只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的眼中,便露出了决然之色。

  武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如何能攀登武道巅峰?

  宗主将他们扔进这个血腥的战场,为的,不就是让他们去寻找自己的机缘,走出自己的路吗?

  他没有再犹豫。

  他没有去处理自己的伤势,也没有去联系其他的同门。

  他只是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拖着那两柄比他身子还大的擂鼓瓮金锤,迈开了脚步。

  他一个人,朝着地图上标注的那个终点,那片真正的禁区,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他身上的鲜血,滴落在暗褐色的土地上,留下了一行长长的,孤独而决绝的印记。

  李元霸的脚步,很沉。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身上的伤势很重,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肌肉和骨骼,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他没有停下。

  他体内的太古战族血脉,在击杀了项飞之后,像是彻底苏醒了过来。

  一股股温热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能量,正在从血脉深处,不断涌出,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他的体力,也在飞快地恢复。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强。

  每朝着那个方向,靠近一步,他体内的血脉,就活跃一分。

  他和那个未知存在的联系,就清晰一分。

  这片陨神战场,对别人而言,是绝地,是凶域。

  但对他而言,却像是回到了故乡。

  空气中那浓郁的煞气,不再是威胁,反而成了他最好的补品,被他的身体,贪婪地吸收着。

  他走过一片白骨皑皑的平原。

  平原上,游荡着一些没有神智的阴魂和怨灵。

  这些东西,足以让真人境修士都感到头疼。

  但它们在感受到李元霸身上,那股纯粹而霸道的战族血气之后,却像是老鼠见了猫,纷纷惊恐地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分毫。

  他又走过一片充满了空间裂缝的沼泽。

  那些无形的,足以撕裂圣人法体的空间利刃,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仿佛,这片天地,都在为他让路。

  这一切,都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此行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里,有他的天命。

  高天之上。

  林渊的目光,一直都在关注着李元霸。

  对于他脱离大部队,独自前往禁区的行为,林渊并没有阻止。

  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缘法。

  他能做的,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平台,为他们遮风挡雨。

  但真正的路,终究要靠他们自己去走。

  李元霸的血脉,本就不凡。

  在这片埋葬了无数神魔的古战场上,会感应到一些同源或者能够吸引他的东西,再正常不过。

  林渊的神念,悄然分出了一缕,附着在了李元霸的身上。

  他允许弟子去冒险,但绝不允许他们,死在一些毫无意义的地方。

  ……

  三天后。

  李元霸终于走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片禁区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他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面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

  深渊之中,没有煞气,没有怨灵,只有一片纯粹的,死寂的黑暗。

  仿佛,连光线,都无法从中逃逸。

  而在深渊的对岸,隐约可以看到,插着一杆巨大无比的,残破的战旗。

  那战旗,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历经了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一股不屈的,战天斗地的无上意志。

  只是看着那面战旗,李元霸就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快要燃烧起来。

  那股来自血脉的呼唤,源头,就在那面战旗之上!

  但,想要过去,必须穿过这道深渊。

  深渊之上,没有任何桥梁,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而且,这片区域的法则,极其混乱,根本无法飞行。

  唯一的路,就是跳过去。

  这道深渊,宽不知几许。

  以李元霸的目力,都无法看清对岸的全貌。

  这一跳,若是失败,掉下去,恐怕连大罗金仙,都难逃一死。

  李元霸站在深渊边,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退缩。

  他只是,在积蓄力量。

  他将两柄巨锤,重重地插在身旁的地上。

  然后,他弯下膝盖,身体后仰,摆出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不,不是投掷。

  是跳跃。

  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像一张被拉满的强弓。

  他体内的战族血脉,疯狂运转,将每一分力量,都压榨了出来。

  “喝!”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逆射向天空的陨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深渊的对岸,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