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求您了……给个痛快吧……”

  朱高炽带着哭腔:“要是真要砍头,能不能先让孙儿吃顿饱饭?路上饿得慌,做饿死鬼没面子……”

  “噗——!”

  原本板着脸装深沉的朱元璋,终于没绷住,一口热茶化喷出来。

  “起来!给咱滚起来!”

  朱元璋顺手抄起桌上一本奏折,劈头盖脸地的砸去,笑骂道:

  “哪个混账跟你说他要被杀头了?谁跟你说他造反了?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板油吗?”

  “啊?”

  朱高炽的小眼睛里写满迷茫:

  “不……不是您说他在大牢里吗?这大明朝,除了造反和贪污,谁家正经人没事往诏狱里钻啊?”

  “他那是自找的!那是……那是去撒泼!”

  提到这事儿,朱元璋就气得牙痒痒:

  “那个小**,放着好好的监国不当,非要跑去镇抚司的诏狱里蹲着。说什么……他要干一件大事!”

  老爷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但眼角的褶子里却藏着得意。

  “他还跟咱叫板,说朝堂上的官儿都是磕头虫,软骨头,没意思。大牢里关着的那些硬茬子,才是大明朝剩下的脊梁骨,他要去给那帮人‘正正骨’。”

  朱元璋低头看着还没完全爬起来的胖孙子,冷哼一声:

  “你以为咱愿意关他?咱是管不了他!你去!你现在就滚去诏狱,把你那个混账英哥给咱拽出来!告诉他,别在那儿磨洋工了!”

  “还有!”朱元璋指着案头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让他赶紧回来干活!这一天几百本折子,想累死咱这把老骨头吗!”

  朱高炽彻底听傻了。

  合着不是坐牢,是去大牢里“搞团建”?

  还要去给犯人“正骨”?

  这位英哥的爱好……是不是稍微有点**了?

  “孙儿……这就去。”朱高炽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只要不是全家抄斩,别说去诏狱,就是去乱葬岗蹦迪他都敢。

  “慢着。”

  朱元璋忽然叫住正要往外溜的胖子。

  朱高炽浑身一激灵:“皇爷爷,您还有何吩咐?是不是看孙儿太瘦,要赏点御膳房的肘子带路上吃?”

  朱元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高炽啊,你这身肉,去了诏狱正好。那地方阴气重,你阳气足,扛造。”

  “去好好看看你那个大哥。看看他的手段,看看他的心。看明白了,你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了。”

  “去吧,别给老朱家丢人。”

  镇抚司,诏狱。

  朱高炽站在那扇漆黑沉重的铁门前,,觉得一股阴湿的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两条腿肚子直转筋。

  “世子爷,请吧。”

  两名锦衣卫面无表情地推开大门,动作像是在请君入瓮。

  朱高炽硬着头皮往里挪。

  甬道狭长潮湿,墙壁上渗着不知是水还是血的暗红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和血腥混合的怪味,活像个吃人的魔窟。

  “啊——!!”

  “招!我招!别拔了!我全招!”

  深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凄厉惨叫,吓得朱高炽浑身肥肉一颤。

  “英哥啊英哥……你这是什么阴间爱好啊……”

  朱高炽在心里疯狂吐槽:“放着暖阁不待,非要来这种鬼地方受罪?这特么不是**是什么?”

  然而,带路的锦衣卫校尉并没有把他引向那些挂满刑具的“屠宰场”,而是七拐八绕,一直走到诏狱的最深处——那是专门关押朝廷重犯的“天字号”牢房。

  越往里走,惨叫声反而越小,空气中那股腐臭味也散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股……

  茶香?

  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檀香味?

  朱高炽小眼睛猛地睁圆。

  没错!

  是正宗的雨前龙井!

  还是那种有钱都买不到的极品!

  “这……”

  校尉停在一间牢房前,躬身行礼:“世子爷,太孙殿下就在里面。”

  朱高炽探出半个大脑袋,往里一瞅。

  这哪里是牢房?

  这分明就是个低调奢华的私人会所!

  原本阴暗潮湿的牢房被彻底打扫过,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竟然还铺一层名贵的波斯地毯。

  一张不知从哪搬来的紫檀木太师椅摆在正中,旁边还有个红泥小火炉,正咕嘟咕嘟煮着茶,热气腾腾。

  而那个传说中“死而复生”手段通天的皇长孙朱雄英,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神情惬意。

  在他对面,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虽然衣衫凌乱,头发花白。

  他死死盯着朱雄英,眼神里满是不屈与愤恨。

  “王大人,三天了,还是这副死样子?”

  朱雄英放下书。

  “太孙殿下,若是想羞辱臣,大可不必!”

  王简的声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臣这颗头,就在脖子上。您若是想要,拿去便是!想用好茶好水收买臣?想让臣对您那种离经叛道的‘新政’低头?做梦!”

  “收买?”

  朱雄英轻笑一声:“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孤若是想杀你,还要在乎这些事情吗?”

  “你自诩清流,自诩刚正不阿,觉得孤在午门杀的那些**那是乱政,是暴行,是在挖读书人的根,对吧?”

  “难道不是!”

  王简嘶吼道:

  “你在午门直接砍杀差不多一千官员,全部不经过三司会审,砍头剥皮,这就是断了天下读书人的脊梁!就是……”

  “行了,别嚎了。”

  朱雄英不耐烦地摆摆手,目光落在门口那个正在发抖的肉球身上。

  “哟,胖子,来了?”

  朱高炽浑身一激灵,赶紧把那只跨进去一半的脚收回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英……英哥,好兴致啊……嘿嘿,弟弟我是不是打扰您雅兴了?要不……我先在外面候着?”

  “进来。”朱雄英言简意赅。

  朱高炽缩着脖子,贴着墙根溜进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就是燕王叔家那个算盘精?”

  朱雄英指了指朱高炽,对王简说道:

  “正好,他是刚从山东回来的。有些事,孤说了你不信,觉得孤是在骗你。那就让他来说。”

  说完,朱雄英看向朱高炽:“高炽。”

  “哎!在!英哥您吩咐!”朱高炽条件反射地立正,一身肥肉乱颤。

  “告诉这位王大人,这次你父王在山东抄孔家,一共抄出了多少银子。”

  朱高炽职业病瞬间发作。

  提到数字,他张口就来:

  “回英哥,经过初步清点,孔府地窖藏银……那个,折合现银大概三千四百万两。这还不算古玩字画、黄金珠宝。若是全算上,怕是……奔着五千万两去了。”

  “轰——!”

  王简眼珠子瞪得滚圆:“多……多少!”

  三千……多万两!

  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才多少?

  这孔家,富可敌国!

  “别急,还没完呢。”朱雄英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接着背。田产呢?隐户呢?”

  朱高炽偷偷瞥一眼王简那张惨白的脸,继续补刀:

  “查出隐瞒不报的私田,共计四十二万顷。私藏黑户、奴仆、家丁……大概八万人。还有……”

  朱高炽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有卖身契。从孔府密室里搜出来的卖身契,足足装了八大箱。上面按手印的,不光是佃户,还有……还有不少良家女子的人皮画。”

  王简的呼吸开始急促。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圣人之后……诗礼传家……怎么可能……”

  “诗礼传家?”

  朱雄英冷笑一声:

  “这才哪到哪!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更震撼的消息可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