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小姨夫段学峰是三兄弟。

  他是老二。

  当过兵,打过仗,退伍回乡之后就当了石碾子村的民兵连长。

  是他们家最出息的人。

  段家看不上黄桂芬,段母和王招娣也不对付,奈何段学峰非要娶黄桂芬。

  黄桂芬嫁过去之后,婆母不喜欢她,联合另外两个儿媳妇针对她,欺负她。

  段学峰护着黄桂芬,这就更让段母不喜,矛盾日益加深。

  见妻子在家里受尽委屈,段学峰就提出分家。

  但他当时是挣满工分,当民兵连长还有一份收入,黄桂芬养猪厉害,她也是拿的满公分,因此段父段母就死活不同意分家。

  后来段学峰为救林晚摔折了腿,段家不但不给他医治,听到赤脚大夫说段学峰要当一辈子的瘸子之后,立刻把他们两口子给分了出去。

  将村尾的一间半破旧老房子分给了他们。

  这房子还是当初段家养鱼的时候糊弄着修的看鱼塘的房子。

  公社成立之后一切公有,鱼塘也被填平了种上了粮食。

  这小破土坯房就空置了下来。

  不过黄桂芬自己一点点打土砖,又扩建了两间,还修了院墙围出了一个小院儿出来。

  大舅二舅要帮忙,她全部都拒绝了。

  因为她恨娘家人都站在黄桂香母女那头!

  还劝她离婚另找。

  有一说一。

  一个人挣钱两个人吃喝,还要给小姨夫看病,在拒绝娘家人的帮助下,硬生生把一个家撑起来!

  小姨牛皮!

  不愧是她妈黄桂香同志的妹妹!

  林晚敲响院儿门。

  院儿里传来黄桂香疑惑的声音:“谁啊?”

  林晚让大蛋开口。

  大蛋:“小姑是我,大……东升!”

  黄桂芬来开门:“大蛋啊,你这么晚……”

  话说一半儿,她看到林晚领着两个坏分子站在门外,脸色瞬间就变了。

  先忙关门。

  但大蛋的腿挤了进去,一把抱住了奋力要关门的黄桂芬,把她拖走,让林晚进来。

  “你怎么敢?”

  “林晚你怎么敢上门!”

  “还带两个坏分子来?”

  “你是嫌弃害得我们还不够,想害死我们吗?”黄桂芬惊怒交加,怒气直冲天灵盖。

  林晚双手插兜,痞气十足地耸耸肩:“再喊大声点儿!”

  “让全大队的人都听到。”

  “咱们就一起倒霉!”

  黄桂芬哑火了。

  她看向林晚的眼神能喷火!

  “桂芬,谁来了?”

  “大蛋和谁来了?”

  寝室里传来段学峰的声音,“是晚晚来了吗?”

  迟疑的声音中带着些惊喜的情绪。

  “是我,小姑父!”林晚朝着寝室应道。

  “真的是晚晚啊!”

  “快进来坐!”

  他激动的话音一落,寝室的窗户就透出微弱的灯火。

  石碾子村还没通电。

  家家户户用的都是油灯。

  林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见段学峰杵着拐棍儿提溜着一个煤油灯出来了。

  “晚晚,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他走到黄桂芬的身旁,拉住她的手,捏了捏。

  心中叹气,他意外怎么能赖在一个孩子身上?

  是他自己没看清,一脚踩空才滚下崖坎的。

  跟晚晚有啥关系?

  找孩子是他自愿的,又不是二姐逼迫的。

  可惜这么多年了,妻子就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黄桂芬气鼓鼓。

  丈夫和以前一样,护着这个惹祸精。

  “你咋出来了,快回屋歇着!”她搀扶着段学峰往屋里走:“好不容易好了点儿,可不敢再着凉了!”

  说完,她就扭头瞪一眼林晚,威胁道:“赶紧滚,不然我就去举报你勾结坏分子!”

  “桂芬!”段学峰很是无奈。

  林晚不想跟她扯,只道:“这两位都是海市大医院的专家。”

  “以前是给外宾和大领导看病的!”

  “小姨,这年头能下放的都是能耐人。”

  “你确定要我把他们带走?”

  黄桂芬:“!!!”

  她和段学峰都震惊。

  朱教授颔首:“以前在海市的时候,我给好几个国家大使馆的大使看病。”

  “我的爱人给鹰国大使做过心脏手术。”

  专业方面,他没啥可谦虚的。

  黄桂芬震惊之余还是不肯完全相信林晚。

  朱教授让她坐下来,他给她把脉。

  一边儿把脉一边儿说:“你平时是不是手脚冰凉,晚上睡不好,入睡难,还爱做噩梦?”

  “头是不是经常疼?”

  “月事不规律,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来一次……”

  黄桂芬:“!!!”

  他怎么知道?

  这么厉害的吗?

  连她爱做噩梦都能把出来?

  这会儿黄桂芬信了。

  什么坏分子不坏分子,只要能治好她的不孕不育,弱胎的毛病,只要能让她丈夫活着,她能把人当菩萨供起来。

  “大夫,我还能生吗?”她最在意的是这个。

  她想要孩子!

  特别特别想。

  朱教授颔首:“气虚血弱宫寒的毛病都是小毛病,能调理好。”

  “不过坚持吃药的同时,必须注意把营养补上来。”

  “先调理个三个月看看情况。”

  “这三个月,每一周我给你调整一下药方。”

  林晚连忙从包里掏出纸笔放在桌上。

  又掏出电筒帮朱教授打上。

  朱教授开了两张药方给林晚:“这一张药方是用来煎药的,一副药分三次煎,再混在一起,喝两天。”

  “这一张药方的药买回来要给我,我做成药膏,用来敷肚脐……”

  “还有几味消炎的西药,患者有些炎症……”

  林晚收起药方,对黄桂芬道:“药买好了我给你寄过来。”

  “回头你不知道怎么吃就偷摸去问问朱教授。”

  黄桂芬神色复杂地点头,若是旁的,她一定会拒绝。

  可是……让她可以重新当上母亲的机会……她无法往外推。

  朱教授叮嘱黄桂芬:“没调理好之前,夫妻同房要做好避孕措施。”

  “最好不要同房,因为任何避孕措施都有失败的风险。”

  幸好电筒的光没照在她脸上,不然她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请您给我丈夫看看。”黄桂芬把段雪峰搀扶坐下,殷切地看向朱教授。

  朱教授给段学峰把脉,段学峰咳嗽了两声。

  朱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平时要多吃些好的。”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

  啥都不怕。

  就怕医生一边儿皱眉一边儿喊你吃好的。

  有种时日无多,让你当个饱死鬼的既视感。

  黄桂芬的心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是丈夫没了。

  她还治个屁啊!

  她都想跟他去了!

  朱教授:“你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必须先把身体补起来,我才敢给你开重药。”

  “你现在的身体好比一堵四处漏风的墙,地基还不稳当,得先把地基补稳了,才敢动手修补墙体上的洞。”

  接着,朱教授把段学峰的一些症状说出来,黄桂芬越听脸越黑。

  这些他从来都没对自己说过!

  他一直死死瞒着!

  原来他一直被病痛折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黄桂芬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淌了出来。

  哗哗的。

  跟河岸决堤,山洪倾泻一般。

  林晚:小姨恋爱脑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