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被挂了电话后,就再也打不通司愿的电话了。

  等他清醒一些,才意识到,他好像被拉黑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司愿会拉黑他。

  “方砚!”

  没办法,他只能先找方砚,看看他知不知道江妄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司愿在一起。

  他担心司愿真的会出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方砚显然也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说:“江妄……江妄明天要带着你妹妹回家见家长啊,这会儿肯定忙着呢。”

  见家长?

  宋延只觉得天旋地转,手机从掌心滑落。

  这么快,江妄就要带司愿回家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意味着,宋家不再会是司愿唯一的家,他也不再会是司愿最后在乎的亲人了。

  窗外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籽正敲打着玻璃。

  宋延站在窗前,看着白色一点点覆盖眼前的一切。

  司愿要离开了,要彻底脱离他的掌控,走进江妄的世界里。

  宋延的手指抬起,在窗户上写下两个字。

  司愿的名字。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也控制不了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为了想要留住的人,他向母亲妥协了那么多,可为什么还是会被母亲逼到如今这个地步呢?宋延想不明白,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对自身的厌弃感。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冬至的雪终究没忍住,一夜之间将整座城市裹进纯白的寂静里。

  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司愿别墅前。

  江妄下车,黑色大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雪中等她。

  他难得穿的这么正式。

  司愿也很快出来了。

  她穿着件暖黄色的大衣,丸子头,毛茸茸的围巾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张小巧红润的脸。

  在看到江妄时,司愿眼睛亮了一下。

  江妄捏了捏司愿的丸子头,笑了:“这么怕冷啊?穿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司愿缩了缩脖子,有些惊喜的看着周围漫天的白:“京城真的太冷了,而且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

  江妄忍俊不禁,伸手牵住她,往车旁走。

  “以后还会常见……”

  突然,江妄摸到了她手腕,动作顿住了。

  隔着薄薄的针织袖口,能清晰摸到一道浅浅的痕迹。

  顺着那痕迹轻轻摩挲,司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江妄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怎么回事?”

  司愿慌忙将手往回缩了缩,抬手拢了拢围巾,掩饰过去:“没什么呀,昨天画画的时候不小心被美工刀划到了,不深的。”

  她推着他的腰,催促道,“走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江妄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一双黑色的眸子暗了暗,司愿不敢看,怕被他猜出来。

  这个事情,江妄解决不了,所以没必要让他知道。

  好在,江妄这一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很快收回目光,轻轻握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低声道:“好,我们走吧。”

  车子在雪中缓缓行驶,司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有些紧张:“你妈妈会喜欢我选的礼物吗?”

  “会的。”江妄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我说了,你光站那儿,就已经是她最想要的礼物了。”

  司愿抿着唇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雪花纷纷扬扬。

  她的笑又沉了下去。

  ——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驶入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庄园。

  雕花的铁栅栏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开阔的庭院。

  雪松覆雪,石雕喷泉凝结着薄冰。

  主楼是典型的欧式风格,米白色的墙体在雪景中显得格外庄重华贵。

  车稳稳停下,江妄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旁为司愿打开车门。

  司愿刚下车,就看到主楼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米色羊毛衣裙的贵妇,气质温婉,嘴角噙着得体的笑意。

  是江妄的母亲。

  一瞬间的紧张让司愿手脚都有些僵硬,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江妄察觉到她的局促,悄悄在她手心捏了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我在呢。”

  司愿掌心温暖,果然安心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礼盒走上前,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阿姨您好,我是司愿。”

  说着,将手里的礼盒递过去,“一点小心意,希望您喜欢。”

  江母笑着接过礼盒,目光落在司愿身上。

  打量一番,她满意的笑了笑。

  侧身让出位置,语气温柔大方:“快进来吧,外面雪大。”

  江妄冲司愿挑了挑眉,意思是:看吧,没那么吓人。

  司愿松了口气,看江母的神情虽然没有那么亲近喜悦,但不讨厌自己就好。

  只有江母自己知道。

  就刚刚那两秒钟,她笑的多得体大方,心里面就多激动。

  甚至已经把江家祖宗十八代都感谢一遍了。

  没想到有一天,江妄能给她带回来个女朋友,还是这么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女朋友。

  谢天谢地!

  客厅里,一桌子菜已经摆好了。

  江母拉起司愿的手坐下:“江妄他爸在德国出差,赶不回来。不过咱们三个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司愿点头,说:“江妄都和我说过了。”

  江母给她递筷子,说:“望望说你喜欢吃饺子,我亲手包的,很多年没包了,尝一尝?”

  司愿一怔。

  大概没想到,江母会这么重视自己。

  竟然亲手给自己包饺子。

  她吃了一口,说好吃,是真的很好吃。

  江母甚至还包了好多种馅料的,就怕司愿会有不喜欢吃的。

  父母去世后,司愿已经很久没有能在冬至安安稳稳的吃一顿饺子了。

  又和江母聊了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迟疑的看着江妄。

  “您的意思是,江妄的小名叫望望?”

  江妄面色一变。

  千防万防,没把这事儿防住。

  果然,司愿极为感兴趣:“阿姨,哪个望?”

  江母对自己取得小名颇有炫耀之意:“愿望的望,多可爱啊,他姑姑也可喜欢了!”

  愿望的望?

  司愿想到自己的名字,和江妄的名字,原来还会有这种巧合。

  江妄觉得这名字太有损他的形象了,给司愿和母亲夹菜,说:“你俩快吃吧,还唠,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

  江母一眼看破:“他害羞了。”

  司愿赞同:“嗯,害羞了。”

  江妄也会有脸皮薄的时候,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