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马林县。

  洛森晃着摇椅,嘴里悠闲地叼着根雪茄。

  二狗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着刚从旧金山电报局截获的最新消息。

  “老板,日本那边全盘接受了美国东海岸的条件,降价两成。而且,他们内部通过了一项决议,准备大规模向海外输出**,代号‘唐行小姐’,第一站,就是旧金山。”

  “哦?”洛森挑眉一笑。

  历史上,这一幕本该再过几年,在西南战争把日本财政完全打崩之后才会发生。

  现在,自己的裸绞计划和那两次干净利落的黑吃黑,显然是把这个进程大大提前了。

  “唐行小姐么……”

  他前世还吐槽过,这帮日本娘们又不是去大清卖,凭什么叫唐行?

  后来才知道,在日本的古语里,“唐”就是泛指海外,管你是去美国还是去欧洲,都叫“唐行”。

  “也好。”

  洛森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让她们来吧,旧金山刚打扫干净,正需要一点活力来丰富一下夜生活。告诉旧金山的**,准备好迎接这批国际友人,这可都是会走路的鹰洋呢。”

  “是!”

  日本的应对,也全在洛森的预料之中。

  扩大养蚕就必须牺牲粮食,而他们敢牺牲粮食的底气,不就是因为现在美国的经济危机吗?

  1873年开始的经济大萧条,如今已进入第六个年头。

  农产品价格一跌再跌,加州的仓库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小麦,农民们都在破产的边缘挣扎哀嚎。

  日本人打的就是这个算盘:用廉价的美国粮食养活他们的蚕农,再用蚕丝赚走美国的钱。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眼下,美国粮食过剩,粮价崩溃,正好可以低价买粮;那边的欧洲同样在萧条中挣扎……

  等等!

  洛森猛地坐直身体!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一件被这几个月的血雨腥风所掩盖,却远比抢劫几船生丝、颠覆几个公司重要亿万倍的事情!

  今年是1878年。

  在遥远的东方,一场被后世称为“丁戊奇荒”的炼狱,正在熊熊燃烧。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一道信息突然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是死士。

  他散布全球的蒲公英种子,终于有一颗,飘落在了那片灾厄的土地上。

  洛森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洛森的意识,降临在一个操着山西口音的青壮死士身上。

  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这个死士的眼睛是不是坏了。

  视野里没有什么颜色,目光所及,竟是一片单调浑浊的灰色。

  天空是灰黄色的,太阳被浓厚的尘霾遮蔽,只剩一个惨白无力的圆盘。

  大地是灰褐色的,入目一片荒芜。

  没有草,连一根枯黄的草都没有。

  山坡也是光秃秃的,田野龟裂,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

  那些曾经是树木的东西,如今只剩下扭曲灰白的残骸,它们的树皮从上到下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洛森动了动这具身体,不出所料,强壮得很。

  这是刷新的标准模板。

  可在这片土地上,强壮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他正站在一条所谓的官道上。

  官道上,是一条由人组成的灰色河流,一望无际。

  麻木,死寂。

  饶是见过不少悲惨场面的洛森,此刻也不免怔住。

  这些人一个个形容枯槁,就那么木木地走着,甚至没有力气哭。

  不远处,一个女人正跪在地上。

  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正在发疯般地砸着什么。

  那是一具小小的尸体,一个孩童。

  终于,她砸开了骨头,旋即抠出里面的东西塞进嘴里……

  “别看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洛森身边响起。

  是另一个人,他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根尖利的木棍。

  那人浑浊的眼球转向洛森,又迅速移开,落在了洛森的脚上。

  “外乡来的?鞋很不错。”

  洛森低头。

  死士脚上穿着一双在加州最寻常不过的牛皮靴。

  官道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赤着脚。

  他们的脚掌在干裂的土地上摩擦,和着黄土,凝固成黑褐色的硬壳。

  “快走吧。”那人收回了目光,似乎是这双靴子让他打消了什么念头:“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洛森没有动,大脑还在快速处理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里是山西地界。

  “丁戊奇荒”的核心区域。

  他开始回忆史书资料。

  灾难初期,百姓尚能勉强果腹,随着旱情持续,食物链迅速崩塌。

  草根、树皮,全部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然后,就是观音土。

  高岭土无法消化,遇水膨胀,在肠胃里凝固成石块。

  无数人就这么腹胀如鼓,在剧痛中活活憋死。

  当灾情进入第二年,观明土也无法再欺骗肠胃……

  洛森的目光投向山坡后。

  有两三个影子正鬼鬼祟祟地拖着什么。

  那是一具刚倒下不久的尸体。

  他叹了口气。

  《山西通志》的记载在洛森脑中浮现,带着血腥味:

  “食草尽,则剥树皮,皮尽则掘地鼠,鼠尽则食人肉。”

  “有夫食子,妻食夫者,然泣而食之。”

  起初是挖坟偷尸。

  后来,就是猎杀活人。

  洛森甚至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看到,集市上,那些被剁碎晒干、冒充羊肉干出售的尸体……

  “他**!”

  书上的文字已足够凄惨,但当真切地身处这个环境中的时候,洛森就算再怎么冷静,也难以抑制心里的那股邪火。

  他倒不是在骂这些惨状,而是骂那些该为此负责的人!

  地方官为了乌纱帽,谎称小旱来粉饰太平。

  巡抚曾国荃哭喊着“饿死百万”换来的救命银,被层层盘剥,最终到灾民手中不足三成。

  就在这人间地狱般的年份,京城里,慈禧的四十二岁寿宴正张灯结彩,大肆操办,兴建颐和园。

  有官员冒死进言,恳请挪用寿宴银两救灾,反被痛斥“不懂规矩”,当即贬谪!

  一边是酒池肉林,一边是饿殍遍野!

  1300万百姓啊!

  这已经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条条身处绝望的灵魂。

  现在满加州也不过八十万人。

  洛森的心都在抽搐!

  他终于迈开步子,逆着人流向前。

  他走得很快,强壮的躯体在枯瘦的人群中穿行,引来了无数贪婪、恐惧,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目光。

  随后,他又看到了两个人,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一个父亲,和一个女儿。

  父亲的身体已经垮了,他靠着石头,胸膛几乎没有起伏,唯一的动作就是用手徒劳地遮挡着吹向女儿的沙风。

  那个女孩大约十一二岁,同样瘦得皮包骨头。

  洛森的心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在加州,16岁的露西·奥戴尔会因为一块涂满果酱的松饼而欢呼。

  在这里,这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在无声无息地蒸发。

  洛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半块面包。

  一块在加州最为廉价,甚至有些发干发硬的面包。

  而在此时此地,这就是琼浆玉露。

  洛森迅速扫了一眼四周。

  那些麻木的行尸走肉在闻到食物味道时,一个个眼冒绿光,本能地向这边围拢过来。

  “滚!”

  洛森怒喝,他强壮的体格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那几个靠得最近的灾民本能地一颤,停在了原地。

  洛森不再理会他们,蹲下身,将那半块面包塞到了女孩父亲手里。

  那个男人愣了愣,他低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食物。

  食物!食物竟然自己出现在了手里!

  “我就还剩这点吃的了,你们两个分一分吧。”洛森沙哑开口。

  “吃的,是吃的……”男人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两行浑浊的眼泪,猛地从眼眶里涌出。

  他用尽气力,将那半块面包举到了女儿的嘴边。

  “囡囡,吃,快吃。”

  女孩看向那块面包,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终于多了几分神采。

  小脑袋艰难地向前探去,用力去够那块面包……

  就在面包即将送入口中的霎那,她的动作顿住。

  眼底的光再次消失,直至变得灰暗。

  她的头轻轻一歪,靠在父亲的手臂上,不动了。

  “囡囡?”男人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囡囡吃啊,咱们有吃的了,是白面。”

  “你吃啊,你睁眼看看爹!”

  “囡囡!”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终于从男人口中爆发!

  爹娘死了,老婆死了,眼看自己也活不下去,唯一的女儿却先自己而去!

  老天究竟为何不能睁开眼,看看他们这些只想活命的小老百姓!

  洛森跪在那里,沉沉地盯着小女孩的尸体。

  她太饿了,饿到了极限,甚至都等不到吃上最后一口!

  洛森死死攥着拳头,一滴热泪滚落,砸在干燥的土壤里。

  “操!”

  “****,这个该死的世道!”

  周围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灾民,被他身上猛然爆发出的悲愤气势骇得连连后退,满脸惊恐地看向这个壮汉。

  洛森缓缓站起身,一股滔天的业火已在其胸膛熊熊燃烧!

  虽然愤怒,但他也清楚,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场千万级别的天灾人祸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他救不了所有的人,他甚至救不了一个饿死在面包前的女孩。

  但……

  洛森看向那个已经哭到失声的父亲,又扫过周围那些可悲的灾民。

  他可以把他们带走,带离这片地狱!

  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活下去!

  意识回归的霎那,洛森几乎被感官的洪流所淹没。

  那片炼狱般的灰暗被加州的阳光缓缓冲淡。

  “嘻嘻,抓到你了,大懒虫!”

  一只小手,猛地掀开盖在他脸上的宽檐帽。

  洛森睁开了眼,面前的世界又重回惬意。

  露西·奥戴尔正弯着腰,眼睛弯弯地看向他。

  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洛森一睁眼,她就立刻尖叫着吓唬他,然后跳着跑开。

  这是他们俩最近常玩的游戏。

  但今天,预想中的惊吓没有发生。

  帽子下的那张脸异常平静。

  露西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洛森!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猩红!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那通红的眼角,还挂着一滴尚未干涸的晶莹痕迹。

  洛森先生哭了?

  在她心中,洛森先生是无所不能的。

  他像天使一样降临,赶走了欺负妈**坏蛋;他挥手之间就盖起了这座漂亮的大房子。

  平日里,他谈笑风生之间就能猎杀最凶猛的黑熊。

  这样一个强壮威猛的男人,怎么会哭?

  “洛森先生,你……”露西有些慌了神:“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笨拙地伸出手,想给他擦擦眼泪,却又猛地缩了回去,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做噩梦了吗?”

  洛森失神了几秒,直到露西身上那股肥皂香气钻入鼻孔,他才终于缓过来。

  洛森缓缓坐起身,拿过草帽重新戴在头上。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露西。”

  “我在!”露西赶紧应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露西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紧点头:“好、好的!”

  她乖巧地在洛森身边的草地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向他。

  “退潮后的海滩上。”

  洛森慢慢地开口:“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成百上千条小鱼被困在里面,无助地挣扎着。用不了多久,太阳升起来,这些水洼就会被晒干,它们的命也就没了。”

  露西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个开头让她感觉有些压抑。

  “一个路人走过,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在每个水洼前都会停下,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里面的小鱼,然后把它们全都扔回大海。”

  “路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走过去,对小男孩说‘孩子,别白费力气了。你看看,这沙滩上,水洼里有成百上千条小鱼,你根本救不过来的。’”

  “小男孩头也没抬,一边捡,一边回答‘我知道。’”

  “路人就更奇怪了,他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谁又会在乎呢?’”

  洛森忽然顿住。

  露西屏住呼吸,本能地追问:“那小男孩怎么说?”

  洛森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露西的小脸上。

  “小男孩没有直接回答。他再次弯下腰,从一个快要干涸的水洼里,捡起一条还在微微挣扎的小鱼,把它扔回了大海。”

  “然后,他这才看向那个路人,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可是这条小鱼在乎。’”

  “说完,他又继续捡起另一条鱼,一边跑,一边用力扔向大海,一边不停地念叨着。”

  “这一条在乎。”

  “这一条,它也在乎。”

  “还有这一条!”

  故事讲完了。

  洛森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一言不发地走向小楼。

  “洛森先生!”露西在他身后大喊。

  “那条小鱼……它……”露西的眼圈也有些红了:“那个小男孩,他真傻,又真好。”

  洛森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是啊,真傻。”

  他不再停留,径直走进了房子。

  露西一个人坐在草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那个故事。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二楼的房间里。

  刚才在楼下刻意压制的滔天戾气,此刻又重新升腾起来。

  但这次洛森没有再让情绪失控。

  那个故事是讲给露西听的,也是讲给他自己听的。

  他想清楚了。

  是啊,他救不了所有人。

  救不了那一千三百万即将或已经饿死的冤魂。

  他不是上帝。

  但,那又怎么样?

  他不可能因为救不过来就他**袖手旁观!

  就在能力范围之内,能救多少是多少!

  那片土地上,有成百上千个水洼,里面有成百上千万条小鱼。

  他救不完,但他可以把最近的那个水洼里的小鱼,捞出来!

  把他们打包,装船,运到美利坚,运到他的地盘上来!

  这看起来或许吃力不讨好,是给自己找麻烦。

  或许在那些京城里弹冠相庆的**眼里,在那些自诩文明的西方人眼里,甚至在已经麻木的灾民自己眼里,谁他**会在乎那些卑微如蝼蚁的“猪仔”的死活?

  没人在乎,可洛森在乎!

  “那条小鱼,它也在乎!”

  情绪结束,接下来是执行。

  要去满清接人,障碍在哪里?

  满清**、运输、安置。

  第一个问题,满清**……

  1878年,满清的官方立场,对百姓出国务工找活路的态度是法律上默许的。

  这个认知让洛森都有些意外。

  这主要归功于1868年,那个脑子一半清醒一半糊涂的前美国驻华公使——蒲安臣。

  这家伙在卸任后,居然被满清**返聘为出使各国大臣,代表满清去跟西方世界谈判。

  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跑回华盛顿,跟美国**签了一个《中美续增条约》,也就是《蒲安臣条约》。

  这是理解1878年满清态度的最关键文件。

  条约第五条写得明明白白:中美两国“切愿人民彼此往来,或游历,或贸易,或久居”。

  这份条约,以国际法的形式,承认了两国公民有自由移民和侨居的权利。

  虽然这个条约在两年后就会被美国佬自己撕毁一部分,然后在1882年用臭名昭著的《**法案》踩进泥里。

  但是现在,现在是1878年!

  《蒲安臣条约》依旧有效!

  这简直就是为洛森量身定做的!

  只要他打通了地方关节,以招工的名义,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人从港口带走!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就是运输。

  他需要船,很多很多的船。

  不是那种挤在底舱、九死一生的“猪仔船”。

  他要的是运力,是效率,是能把他看中的“小鱼”活着带回来的大型运输船!

  这个念头很快化作指令,精准地射向了旧金山的市中心。

  ……

  旧金山,警察局总部。

  青山正把玩着黄铜警徽。

  他的办公桌上,一边是堆积如山的关于旧金山重建的市政文件,另一边,则是一份刚刚从奥克兰送来的关于人造丝工厂的进度报告。

  就在这时,他把玩警徽的动作微微一顿。

  “船,所有,去满清。”

  青山立刻拉动桌旁的拉绳,铃声响起。

  几秒钟后,新任的副局长、英裔死士李昂推门而入。

  “局长。”

  “去,把帕特里克·奥马利,还有城里那几个管船的杂碎,都给我叫来。”

  “是!”

  一个小时后。

  局长办公室的烟雾已经浓到快要看不清人脸。

  帕特里克·奥马利,这个名义上的爱尔兰航运巨头,正坐立不安地碾灭了手里的第三根雪茄。

  他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两个男人。

  一个是荷兰裔的船老大范·德·米尔,他掌控着几艘往返于巴拿**货船。

  另一个是斯福尔扎家族的代表,他们家族的船主要负责给南美的矿山运送物资。

  这三个人,几乎掌控了旧金山除了NPC公司之外的百分之八十的远洋运力。

  他们都是在洛森那场血腥的旧金山大洗牌中,被推上台的代理人。

  “青山局长。”

  奥马利终于忍不住了:“您这么大阵仗把我们叫来,是不是码头上那帮天杀的**又给您惹麻烦了?您放心,我回去就打断他们的腿!”

  “奥马利。”青山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手上有多少条能跨越太平洋的大船?”

  奥马利一愣,不知道这位新局长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呃,能跑远洋的大概有六艘,局长。都是上等的好船,马力足,船舱大!”

  青山点点头,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

  范·德·米尔赶紧道:“我有四艘!”

  “我们家族有五艘。”

  “很好。”青山拿出一张旧金山的航运图铺在桌上。

  “从明天开始,你们十六艘大型运输船全部停掉手头的活儿,去这个地方,给我接人。”

  “去、去满清?”

  奥马利笑得比哭还难看:“局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那他**是地球的另一边!”

  荷兰人范·德·米尔也叫了起来:“那鬼地方,又远又他**危险,海盗,台风……而且我们跟那边根本没有贸易航线,这一来一回,天知道要多久!”

  “没错,局长!”

  斯福尔扎的代表也急了:“我们的船都有固定的合同,去南美的矿山那都是签了死合同的,这要是违约了……”

  “违约金我出。”青山淡淡的一句话,把众人的抱怨都堵了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一股煞气猛地压了过来。

  “你们似乎没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

  奥马利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可、可是,青山先生,去接人?接‘猪仔’吗?那玩意儿,利润比屎还低,而且那些黄皮猴子在船上,又臭又爱生病,一船拉过来,路上就要死掉三成,我们……”

  啪!

  奥马利直接被打得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奥马利。”青山收回手:“第一,你刚才那个词,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懂吗?”

  奥马利捂着脸,跪在地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二。”

  青山环视着另外两个已经面色惨白的船老大:“你们以为,你们是老板?不,你们只是在替我老板管这些船。这些船,以及你们的命,都是老板的!”

  “他现在需要用他的船去办他的事。你们要做的,就是闭上你们的臭嘴,然后,执行!”

  “至于价格。”青山走回办公桌,拿出三张已经拟好的支票扔在了地上。

  “这是租金。你们的船,要去满清接我的同胞。接到人安全送回来,你们才能继续当你们的船老大。”

  “接不到的话,那我就换三个听话的人,来当这个船老大。”

  “现在,”他抬起眼皮,森然笑着:“还有谁他**有意见吗?”

  办公室寂静两秒。

  奥马利立刻捡起地上的支票,另外两人也哆哆嗦嗦地拿起了自己的那份。

  他们很想有意见,也特别想把这几张侮辱人的支票直接甩在青山脸上。

  但他们根本不敢!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这间办公室里就会多出三具尸体!

  明天,《环球纪事报》的报纸上,只会多出一条“三名航运商人因黑帮火并意外身亡”的小新闻。

  “没、没意见,局长!”奥马利捂着肿胀的脸,硬挤出笑:“我们马上去准备,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青山挥了挥手:“滚吧。”

  三人如蒙大赦,赶紧逃出了局长办公室。

  ……

  船有了。

  接下来,就是去那片灰色地狱里,把那些在水洼中挣扎的小鱼捞起来。

  能捞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