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机疯了一样开始哒哒作响。

  一封接一封的电报全是从伦敦合伙人那边发来的。

  “拉瑟姆,你疯了吗?我以董事会的名义,严禁你动用银行一美分去碰NPC那个烂摊子!”

  “储户正在挤兑,该死,银行门口排起了长队,你如果敢动储备金,我们就立刻解除你的全部职务!”

  “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任,你这个赌徒!”

  拉瑟姆瘫倒在椅子上。

  这下好了,全完了!

  他现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五天后,当那笔$500,000的利息无法支付时,法律上的后果将不再是股价归零。

  那叫债务违约。

  违约就意味着破产清算。

  而那些债券持有人会立刻冲进法庭,法官会授权他们接管公司,将公司全部值钱的东西,码头、土地、铁轨、机车,全部拆分、拍卖,用来偿还债务。

  而他,拉瑟姆,作为股东,将被完全清零。

  他手里那些股权都将在那一刻,变得比印第安人的厕纸还一文不值。

  但比失去金钱更可怕的……

  他将被钉在破产者的耻辱柱上。

  一个银行家,最重要的资产不是金库里的黄金,而是他的信誉。

  一个破产的银行家,就像一个**的嫖客,一个瞎眼的枪手。

  他的职业生涯将在这座城市,乃至金融界,直接终结。

  不会有人会再把一分钱存进一个破产者的银行……

  三天后。

  拉瑟姆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他基本就没有离开办公室,就这么干等着。

  他只剩下最后24小时,来避免自己作为股东和银行家被双重清零的命运。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通报,一位艾蒂安·杜波依斯先生来访。

  “不见!”

  拉瑟姆咆哮着。

  “先生,他说他是代表一个财团来的,关于那笔五十万的债务。”

  一听到债务的字眼,拉瑟姆立刻精神一振。

  “让他,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那个风度翩翩的法国投资者艾蒂安·杜波依斯走了进来。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战场般的办公室,微笑着。

  “拉瑟姆先生,日安,您看起来,不太好呢。”

  “有屁快放,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杜波依斯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拉瑟姆先生,我们都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会发生什么,您的公司将债务违约,债权人会撕碎它。而您作为股东,将会失去一切。”

  拉瑟姆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

  这小子该不会是专门来羞辱自己的吧!

  “但那不是最糟的,不是吗?最糟的是,您的名字将与破产二字永远联系在一起。”

  “一个银行家一旦破产,这在金融界,是致命的,可以说您的职业生涯都会在明天化为泡影。”

  拉瑟姆狠狠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

  杜波依斯慢条斯理地打开公文包:“我代表的财团,愿意给您一个保全体面的机会。”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张银行本票,和一份文件。

  “仁慈的报价。”

  杜波依斯将本票推了过去。

  上面赫然写着:$500,000。

  “我的财团已经准备好了这笔现金,我们将接管您的公司,并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代您支付这笔利息,使公司免于违约。”

  拉瑟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那张本票,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救命钱,救命钱就这么出现了!

  “你们……”

  他艰难地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一个公平的交换。”

  杜波依斯将那份文件推了过去。

  “我们拯救公司的未来,而您则拯救您自己的未来,我们要求您现在将您和您伙伴持有的全部控股股份,也就是这51%的股权转让给我们。以换取我们拯救这家公司的承诺。”

  “什么?”

  用他**五十万,就想买下他价值数百万的铁路帝国?

  “滚你**,你这**是抢劫!”

  “不,先生。抢劫是明天债权人对你做的事情。”

  杜波依斯依旧挂着笑,随即起身开始收拾公文包。

  “您搞错了一件事,拉瑟姆先生,我们不是在买您的股票,您的股票明天一早就会变成一堆废纸。”

  “我们现在,是在买您的信誉。也是为了您以后的职业生涯考虑。”

  “现在,您只能有两个选择。”

  “第一自然是拒绝我们,那明天您肯定会违约,随之而来的,您会失去所有股票,信誉扫地,银行生涯完全结束。

  然后您就会被赶出旧金山,作为一个失败者,一个破产的赌徒。”

  “第二,接受我们,您现在交出这些反正明天也要作废的股票,既避免了违约的污名,还可以保全自己作为银行家的体面和信誉。”

  杜波依斯凑近他,低声道:“您甚至可以对外宣称,是您成功引入新的战略投资人,重组了公司债务。如此一来,您还是个体面人呢,一个保住了银行的英雄!”

  拉瑟姆瞪着眼浑身颤抖,他看了看那张五十万的本票,又转向股权转让协议。

  拒绝,就意味着社会性死亡,但接受,只是失去点钱而已。

  孰轻孰重,作为银行家的他比谁都清楚。

  “好吧,我签!”

  杜波依斯微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万宝龙金笔递了过去。

  “真是明智的选择呢,拉瑟姆先生。”

  拉瑟姆手抖得厉害,用尽全身力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他所有的控股股份,曾经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帝国,以$1的象征性价格转让给了这个神秘的财团。

  最终清算。

  杜波依斯走出银行大门,旧金山的阳光依旧刺眼。

  ……

  这场收割,洛森大获全胜!

  他付出的期权成本只有$30,000,拯救公司的债务,$500,000,算下来总支出一共$530,000。

  到最后,洛森不仅一分钱没花,反而净赚了$268,896的现金利润!

  他最大的战利品,就是北太平洋海岸铁路公司(NPC)51%的控股权!

  索萨利托码头的绝对控制权,以及一条通往加州内陆的运输大动脉!

  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在于,洛森从头到尾,全都在精准攻击拉瑟姆最在乎的信誉和最害怕的违约,而股价什么的,都还是小问题。

  他利用拉瑟姆银行家的身份,为拉瑟姆量身定做了一副信誉的绞索。

  最终,猎物完美上钩!

  在世人看来,这一切都与暴力和阴谋无关。

  这只是一个管理不善的铁路公司,在遭遇了不幸的运营瘫痪和**的经理之后,被一群来自东海岸的神秘债务重组专家接管了而已。

  一切都那么合乎逻辑,合乎金融规则。

  在签署协议的第二天。

  索萨利托码头。

  奥林匹亚号起重机奇迹般地被修好了,堵塞航道的驳船也被迅速打捞上来。

  瘫痪在铁轨上的机车,更是碰巧找到了故障原因。

  塌方的路段被一支高效的工程队在24小时内修复完毕。

  NPC公司再次恢复运营!

  《环球记事报》宣布,NPC公司已完成债务重组,新的投资人将注入巨额资金,全面升级码头和铁路系统。

  NPC的股价,应声从$8反弹到了$15,虽然这已经和洛森没什么关系了,他也不会出售任何一股。

  洛森站在马琳农场的小楼上,悠闲喝着咖啡。

  他作为这家公司的绝对主人,也该为下一步计划做点准备了。

  在此之前,日本佬那边,还能再榨一遍油。

  对于久保刚太而言,接下来的几天是地狱。

  他那套昂贵的羊毛西装,如今像一块爬满了虱子的破布,散发着汗水的酸臭。

  索赔?他试过了。

  他像疯狗一样冲进北太平洋海岸铁路公司(NPC)的新办公室,那群该死的重组专家甚至都没换地方。

  接待他的是一个彬彬有礼,戴着金丝眼镜的副总裁。

  “久保先生.”

  那人平静地推过来一份文件:“我们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正如您所见,NPC公司已经破产重组。我们是新的公司,您的债务索赔对象是旧的公司。”

  “那我的生丝呢?”久保刚太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在那光滑的红木桌面上。

  “您的生丝?”

  男人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困惑表情,“据我们所知,盗窃您货物的罪魁祸首,前任经理亚伦·布莱恩特先生,已经被马库斯警长逮捕归案。他将在法庭上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这,就是我们能给您的交代。”

  男人站起身,礼貌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Case closed。日安,久保先生。”

  久保刚太被“请”了出来,冰冷的走廊寒风灌进他的衣领。

  他明白了。

  NPC公司换了身皮,那个被吊死的倒霉蛋亚伦就是他**全部交代。

  至于他的货?Gone!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电报室。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从东海岸刮来。

  “哒哒.哒.”电报机吐出的是最后通牒。

  来自新泽西州帕特森市,美国丝都的纺织业巨头们,可不关心旧金山发生了什么**倒灶的破事。

  “未能按期交付A级生丝2000包,视为根本违约,立即支付罚金,100万美元!”

  久保刚太简直气得要吐血。

  这群趁火打劫的美国**,他们都没给他一点转圜的余地。

  他不是没想过从日本紧急调拨,可电报发回去,横滨的回复依旧冰冷,没货了。

  法国和意大利的瘟疫还没过去,日本和清朝的生丝是唯二能填满全球缺口的硬通货,这一批已经是倾尽全力的最大出口。

  双重损失。

  丢掉了一百六十万的货,现在又背上了一百万的罚单,总计二百六十万!

  久保刚太只觉得脑袋凉飕飕的。

  他很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是扶桑号的损失,连带着计划中向英国订购的金刚号轻型铁甲舰,全**泡汤了。

  明治维新,富国强兵,全部的一切都压在这条该死的丝绸贸易线上。

  如果这条动脉被切断,如果失去了美国市场这个最大的外汇来源……

  他久保刚太,将成为帝国的罪人,一个剖腹自尽都不足以谢罪的国贼!

  “冷静,冷静……”

  他抓起酒瓶,对着瓶口猛灌。

  他现在还不能垮,一定要找到生丝!

  就在他濒临崩溃时,一个**客敲开了他的门。

  那家伙油头粉面,长得像只老鼠。

  “嘿,久保先生,别这么愁眉苦脸嘛。NPC完蛋了,可旧金山没有啊。这里是世界的十字路口,是黄金和机会流淌的地方。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久保刚太抬起通红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老鼠搓着手:“你丢的是日本丝,可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日本产丝。你只是需要丝,对吗?去码头区打听打听,那些大商行,他们什么没有?”

  久保刚太猛得瞪大眼,对啊,他怎么忘了,还有大清国。

  清国的生丝质量虽然参差不齐,但也是大宗商品!

  一念起,他立刻冲了出去,在码头区的酒吧和商行里疯狂打听。

  直到第二天黄昏,在一家爱尔兰酒馆里,另一个中间人醉醺醺地勾住了他的肩膀。

  “你**,嗝,就是那个在找丝绸的日本人?”

  “是,您有门路?”

  工头喷着酒气:“你算找对人了,旧金山现在手里有大批量现货的,只有一个。帕特里克·奥马利先生,那个爱尔兰航运巨头!我亲眼看见他的仓库里堆满了从清国运来的玩意儿,**,堆得像山一样高,他们本来,嗝,计划两个月后运去欧洲。”

  帕特里克·奥马利!

  久保刚太知道这个名字。

  在旧金山大洗牌中崛起的爱尔兰裔新贵,手段狠辣。

  帕特里克·奥马利的办公室内,主人翁正斜坐在其办公桌后面。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体格强壮如公牛。

  “耶稣、玛丽和约瑟夫……”

  他见久保刚太进来,眼底的轻蔑之色丝毫不减:“又一个来哭丧的。说吧,日本人,你丢了多少钱?还是说,你那被抓进去的经理,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久保刚太强忍着屈辱,深深鞠了一躬:“奥马利先生,我是来做生意的。我听说您手里有一批清国生丝。”

  “哦?”

  奥马利夸张地挑了挑眉毛:“是有如何?那可是我的宝贝。不像某些人,把价值连城的货物随手扔在码头仓库里,连**一份高额保险都舍不得买。”

  “你!”

  久保刚太的拳头猛得攥紧。

  “我怎么了?我帕特里克·奥马利可从不做亏本买卖。我的货,每一包都买了劳埃德的最高保险,就算今晚旧金山烧成灰,明天早上,伦敦的银行家也会排着队把支票送到我手上。”

  “而你呢?你个小家子气的日本猴子,为了省下那点可怜的保险金,然后呢?你他**指望谁来赔你?NPC?那个已经被拆得只剩骨头的空壳子?还是那个在牢里搞自己**的经理?”

  这番粗鄙的羞辱,让久保刚太很想直接拔刀杀了这个畜生。

  但他不能,扶桑号以及那一百多万压得他根本没有尊严可谈!

  “奥马利先生。”

  久保刚太死咬着后槽牙:“请您开个价,我需要您的丝来周转两个月,两个月后,日本的新丝一到,我会用最高价向您归还这批货。”

  “哈哈哈哈,你**在逗我?用两个月后的承诺来换我手里实打实的黄金?你当我是刚从爱尔兰来的乡巴佬吗?”

  奥马利猛地收起笑容:“我不信任日本人。我**不信任除了黄金之外的任何东西。”

  “现在,带着你的承诺给我滚出去,别**耽误我赚钱!”

  久保刚太失魂落魄地被赶了出来。

  他再次向东京发出电报。

  回复在十二个小时后抵达,只有寥寥数语:“不惜一切代价,买下它。决不能失去美国市场。否则,帝国海军将失去未来。大久保利通。”

  (注:大久保利通,明治维新三杰之一,时任内务卿,日本实际最高掌权者。)

  电报的最后,还附带了银行的授权——日本**,砸锅卖铁,也要保住这条线。

  ……

  第二次踏入奥马利的办公室,久保刚太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你又回来干什么?”

  奥马利显得很不耐烦:“想清楚了怎么用嘴巴付钱吗?”

  “现款。”

  久保刚太冷冷道:“我们会买下您全部的生丝,请报价吧。”

  奥马利眯起一双小眼睛,着实没料到对方真的能拿出钱。

  这只被榨干的羊,居然还能挤出油水?

  他起身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久保刚太一杯。

  “这才像话嘛。”

  奥马利咧嘴一笑:“既然是生意,那就得有生意的样子,我的这批货从清国佬手里拿过来,成本价一百二十万美元,都是上等品,不比你们的差。”

  久保刚太的心在滴血。

  这批货的原主,多半也是被这群爱尔兰**用黑吃黑的手段吞掉的。

  “那您的价……。”

  “一口价。”

  奥马利伸出一根手指,又加了五根:“一百五十万美元,现款交易。”

  “你!”

  久保刚太倒抽一口凉气。

  溢价三十万,这**是抢劫!

  “不乐意?”

  奥马利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就滚蛋,我一点也不急着卖。欧洲的市场可比那些美国佬大方多了。我猜,帕特森市的违约金,不止三十万吧?”

  这个魔鬼,他什么都知道!

  久保刚太绝望地闭上眼,他现在的退路已经全被被封死了!

  “我需要验货。”

  “当然。”

  在奥马利手下的押送下,久保刚太在码头的一个隐秘仓库里见到了那批货,整整两千包。

  外面是清朝风格的粗麻布包装,盖着模糊的戳记。

  他划开一包,里面是色泽略黄、但同样光滑坚韧的生丝。

  质量确实不差。

  似乎跟他们日本的那批生丝差不多,这该死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现在顾不上研究,他也不敢怀疑奥马利。

  “成交。”

  几个小时后,通过银行电汇,一百五十万美元的黄金储备划入了奥马利在旧金山花旗银行的匿名账户。

  至于日本**是不是借的银行高利贷,谁关心呢。

  当确认收款的电报传来时,奥马利拍了拍久保刚太的肩膀。

  “合作愉快,我的朋友,现在货是你的了,我得提醒你一句,这次可别忘了买保险。”

  保险这俩字又戳了一下久保刚太的痛处。

  “多谢提醒,我会的。”

  但当他去保险经纪人那里询价时,心又沉了下去。

  “什么?百分之五?”

  久保刚太失声大喊:“你们怎么不去抢!”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先生,这已经是友情价了。NPC刚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现在全部关于码头仓储和内陆运输的保费都上浮了三成。您的货物价值一百五十万,横穿大陆,风险极高。百分之五,七万五千美元。一分不能少。”

  久保刚太的手开始发抖。

  他刚刚才让**背上了一笔巨债,现在又要支付这笔天价保费?他回去怎么交代?

  “嘿,我可怜的日本朋友!”

  奥马利大笑着给他支招:“怎么,保费太贵付不起了?”

  久保刚太阴沉着脸,猛灌了一口啤酒。

  “七万五千块,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

  “那帮英国佬什么时候不吸血了?”

  奥马利不屑地撇撇嘴:“你要是嫌贵,干嘛不找点便宜的?”

  “便宜的?”

  奥马利压低嗓门:“新开的那家白虎安保,你听说了吗?我听说,他们护送一批货从这到芝加哥,顶天了也就三万块。”

  “白虎安保?”

  久保刚太皱起眉头。

  他莫名想起了那个新上任的华人警察局长青山。

  “不。”

  他断然拒绝:“我只信任平克顿。可惜,他们已经离开加州了。”

  “**,你这人真**轴。”

  奥马利翻了个白眼。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什么?”

  奥马利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刚才说这批货是给你们**的,对吧?是给你们那个什么天皇老子买军舰用的?”

  “是,这又如何?”

  “你**是猪脑子吗,这**是国家级的业务,你还在这跟私人的保险公司安保公司磨叽个屁啊!”

  久保刚太再次懵逼。

  奥马利激动地拍着桌子:“赶紧给你们大使馆发电报,让他们以大日本帝国**的名义正式照会加州州长,要求加州**提供军事保护!”

  “军事保护?”

  “对,国民警卫队!”

  奥马利吼道:“让他们派一个营的兵全程护送,这**是外交事务,州长威廉·欧文那老小子,为了他的**声誉巴不得卖你们一个人情!”

  “到时候,你顶多需要支付一点点伙食费,几桶威士忌,几车熏肉,就**够了!”

  久保刚太那双久久黯淡的眼睛,猛得爆**光!

  对啊!这才是最完美的方案!

  安全,官方,而且便宜到几乎等于白送!

  “奥马利先生……”

  他激动得抓住了奥马利:“您真是个天才!”

  “哈,我当然是。”

  奥马利得意地喝光了杯中酒。

  久保刚太再也顾不上别的,猛地起身冲出了酒馆,直奔电报局。

  他身后,帕特里克·奥马利脸上却闪过一抹讥讽。

  电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返于旧金山、华盛顿特区和东京。

  日本驻美大使迅速向加州**提交了正式的外交照会,言辞恳切地描述了这批对两国友谊至关重要的货品所面临的安全威胁。

  萨克拉门托。

  州长威廉·欧文盯着这份照会,陷入了沉思。

  现在日本人递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保护日本的国家财产,横穿大陆,这无疑是一次向全美、乃至全世界展示加州新秩序和军事力量的绝佳公关。

  尤其是,他刚刚任命了那个野心勃勃的巴克利去整编国民警卫队。

  这正是巴克利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

  “回复日本大使。”

  欧文州长对他的秘书下令:“加州**非常乐意提供协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拿起笔,在任命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将指派加州国民警卫队总指挥官,巴克利,亲自带领一个满编营,护送这批货物。”

  巴克利现在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才叫他**权势!

  萨克拉门托的阳光好像都在亲吻他那身崭新的蓝色将官**。

  “列队!”

  五百名新招募的加州国民警卫队士兵,以营为单位,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这就是他的军队!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巴克利骑在马上,开始严肃的训话。

  “我们这次是代表加州,代表欧文州长,护送的是友邦的重要物资,谁敢给我出半点岔子,我**就把他的脑袋塞进机车的锅炉里去!”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欢呼。

  巴克利很满意,就是要这种效果。

  他要让全加州都看看,他巴克利是怎么把这群乌合之众练成铁血雄师的!

  旧金山的耻辱?去他**,那不过是成功路上的一小滩**!

  站台的另一边,久保刚太缩着脖子,几乎要哭出来。

  神啊,天照大神在上!

  这排场,这威势,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大兵,这比帝国近卫军还威风!

  他那颗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司令阁下……”

  久保刚太小跑着过来,几乎是九十度鞠躬,那副谦卑的模样让巴克利通体舒泰。

  “久保先生。”

  巴克利矜持地点点头,从马背上俯视着这个小矮子:“放心,有我的国民警卫队在,就算是杰西·詹姆斯那帮**亲自来了,也**别想从这列火车上抢走一根丝线!”

  “嗨,嗨,万分感谢!”

  久保刚太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是加州的,不,您是全美国的守护神!”

  “哼。”

  巴克利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权当是接受了这份赞美。

  “装货!”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以最严格的警戒将那两千包清国生丝一一装入最坚固的几节闷罐车厢。

  每一节车厢门口,都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卫兵。

  直到那厚重的铁门被锁上,铁链缠绕,挂上沉重的大锁。

  久保刚太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下终于稳了!

  “出发!”

  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火车缓缓开动。

  巴克利和他的军官们占据了一节豪华的头等车厢,而士兵们则挤在后面的运兵车里。

  久保刚太作为货主代表,被巴克利恩准进入了军官车厢。

  看着旧金山的轮廓在视野中缓缓后退,久保刚太几乎要落下泪来。

  再见了,这座地狱般的城市!

  ……

  就在火车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同一时刻,旧金山市区,北摊。

  帕特里克·奥马利正哼着爱尔兰小调,心情好得就像刚刚在三个**身上开了苞。

  一百五十万!

  **,整整一百五十万鹰洋!

  这笔钱,就算是抢遍加州全部的银行金库,也**凑不齐!

  而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陪那个日本**演了一场戏……

  不,奥马利立刻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主角,他顶多算个递刀的。

  真正导演了这一切的,是那位坐在警局最高办公室里的华人。

  奥马利可不敢怠慢。

  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花旗银行的本票。

  随即屁颠屁颠地坐上马车,直奔警察局。

  青山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安静。

  “老板。”

  奥马利恭敬地摘下帽子,把那个信封推了过去。

  青山甚至没有抬头,正忙着签署一份关于巡警轮换的文件。

  奥马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图找点话说:“**,那帮日本人真是,呃,真是慷慨,一百五十万,一分不少。”

  青山依旧在写字。

  奥马利感觉额头有点冒汗。

  在这位面前,他永远感觉自己像个光着**的小丑。

  “那个,巴克利那个蠢货已经带兵出发了,一切,都按计划在走。”

  青山签完了最后一个字母,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奥马利赶紧闭上嘴。

  青山拿起那个信封,看都没看,随手拉开抽屉扔了进去。

  “还有事吗?”

  “没了,老板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奥马利又屁颠屁颠的走了。

  火车轰鸣着,穿越了内华达山脉的崇山峻岭。

  夜幕降临。

  头等车厢里,巴克利已经喝得满脸通红。

  他解开**的领扣,一只脚直接踩在对面的天鹅绒座椅上。

  “嗝,久保,我跟你说,这帮加州的议员全**是软蛋,就是一群只会动嘴皮子的**养的!”

  “他们懂个屁的军事,要我说,就该给老子,嗝,三千人,老子他**早就把那些爱尔兰匪帮的屎都打出来了!”

  久保刚太的脸上也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端着酒杯,不停地哈腰点头。

  “司令阁下说的是,您,您才是真正的强者!”

  “哈,还是你**有眼光!”

  巴克利被捧得心情大好,一把搂住久保的肩膀:“你放心,这趟活儿小菜一碟,等到了芝加哥,你那两千鹰洋?”

  “一定,一定!”

  久保刚太赶紧保证:“还有艺妓,鄙国最好的艺妓,她们的服务保证让司令您,终生难忘!”

  “哦?”

  巴克利又来了兴致:“有多难忘?比得上巴伯里海岸那些会扭**的法国**吗?”

  “不不不!”

  久保刚太醉醺醺地摇着手指:“她们是艺术,用嘴唇,不,用全身来侍奉您……”

  巴克利发出一阵大笑:“好好,就这么定了,**,老子早就想尝尝你们日本女人的味道了!”

  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两人。

  久保刚太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司令,我去看看货物,多看几眼,我放心!”

  “看个屁!”

  巴克利不耐烦地摆摆手:“有我五百个兵在这儿,你怕个屌?”

  但他还是喊了一声:“拉金斯,拉金斯队长!”

  一名精悍的军官走了进来:“司令?”

  “你!”巴克利指着他:“你他**亲自去带着你的人,把那几节车厢给老子看死了,瞪大你们的狗眼,一只苍蝇飞进去老子都唯你是问!”

  “是,司令!”

  拉金斯队长一个立正,转身离去。

  “看……”

  巴克利得意地晃着酒杯:“专业,懂吗?这**就叫专业。”

  久保刚太终于放了心,一**坐回去,举起酒杯:“为司令的专业,干杯!”

  “干杯,操!”

  两人再次碰杯,随即便在剧烈的晃动和酒精的催化下,沉沉睡去。

  久保刚太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这是他一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凌晨三点。

  内华达州,一片荒芜的戈壁。

  这里是印第安人都不屑于拉屎的穷山恶水,只有一条孤零零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凄冷的光。

  “轰!”

  剧烈的冲击力,让整列火车都脱轨了!

  巴克利和久保刚太所在的头等车厢,像个被巨人踢飞的罐头,在碎石地上连续翻滚了七八圈才侧翻在地!

  “啊啊啊啊!”

  “上帝,**!”

  巴克利被从床上活活甩了下来,一头撞在车厢的侧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久保刚太更惨,他瘦小的身子在车厢里像个沙包一样被甩来甩去,最后被一张桌子压住了腿。

  黑夜中,两侧的山坡上亮起了数百道火舌!

  子弹以毁灭性的密度,疯狂扫射着侧翻在地的火车车厢。

  子弹轻易穿透车壁,在车厢内部疯狂弹跳撕裂!

  “**! ** !**!”

  巴克利终于缓过劲来,猛得拔出**疯一样对着车窗外胡乱射击。

  “我的兵呢,我的卫队呢,拉金斯,给老子顶住!”

  久保刚太的腿已经被压断了:“货物,我的货物,司令保护货物啊!”

  “闭嘴,你个日本猴子!”

  巴克利一脚踹上他的面门。

  就在这一刻。

  一发子弹从破碎的车窗精准钻了进巴克利正张着嘴巴咆哮,那颗子弹直接从他大张的嘴里射入,从后颈爆出!

  他眼睛瞪得浑圆,随即轰然倒地。

  死了!

  久保刚太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极强的冲击让他眼前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团模糊而怪诞的色块。

  他甚至没注意到,拉金斯队长已经踹开反锁的车门,冲了进来。

  “司令,司令!”

  拉金斯悲痛大吼。

  “货,我的货啊……”

  久保刚太嘶鸣着,拉金斯队长却看都没看他,转身向外大喊:“司令阵亡了,弟兄们,为司令报仇!”

  “我的货千万不能有事!”

  久保刚太还想挣扎着出去,突感后脑一凉!

  拉金斯的枪托从后面利落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久保刚太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当久保刚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咳,咳咳……”

  他挣扎着爬起来,断腿差点疼得他再次晕过去。

  等他完全看清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分毫!

  火车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钢铁死蛇,横尸在荒野中。

  四周躺满国民警卫队的尸体,蓝色的**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紫色。

  巴克利的尸体就在他不远处,已经开始发僵,苍蝇落满了他的死鱼眼。

  幸存的士兵们大约有三四百人,全都垂头丧气地坐着,个个带伤。

  拉金斯队长正红着眼睛清点阵亡名单。

  “结束了?”

  久保刚太喃喃自语。

  拉金斯队长见他醒了,立刻冲过来:“久保先生,你还活着呢,上帝保佑!”

  “货,货物……”

  久保刚太的喉咙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拉金斯队长的脸立刻垮了下去,满是愤懑和羞愧:“被抢了,全被抢走了。”

  “那帮**,他们人太多了,至少有五六百人,他们他**还有加特林!”

  久保刚太根本就没听清他后面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被抢了……

  他又被抢了!

  “不,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倒霉!”

  他猩红着眼,爬向那几节闷罐车厢。

  车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连他**一根破棉絮都没留下。

  “啊!我的货啊!”

  久保刚太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

  随后白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

  ……

  三天后。

  《环球记事报》的头版头条,再一次引爆美利坚。

  【血色内华达,加州国民警卫队遭悍匪屠杀,巴克利司令壮烈殉职!】

  【价值150万,日本生丝再度被劫,同样的货物,两次被抢,史上最昂贵的抢劫案!】

  全美国的舆论都炸了!

  “操,内华达州是干什么吃的?几百个匪帮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

  “巴克利司令,天啊,他才刚上任,太可惜了!”

  加州州长欧文,在办公室里气得牙都要咬烂了!

  他立刻向内华达州州长发出电报,要求他们立刻缉拿凶手,给加州一个交代!

  内华达州也他**冤枉透顶,他们连夜派出骑兵队,可连根毛都没找到。

  至于日本人?

  “**,又是这群小矮子!”

  “我就说,这群日本人他**就是灾星,走到哪哪儿就出事!”

  “巴克利司令和那几十个好小伙全都他**是被这群日本人害死的!”

  “对现在加州死了司令,死了几十个兵,这笔抚恤金谁**来出?必须是日本人!”

  “我听说这事儿邪门得很。怎么就那么巧,两次都是抢他们的货?”

  “哼,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我早就说了,那帮小矮子坏得很,狡猾得像狐狸,这种事他们绝对他**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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