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拿红外测温枪来,随时报数!”秦淮茹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

  “其他人,全部退到十米以外!”

  “呼——”

  随着阀门拧开,两道一米多长的蓝色火焰从喷枪口窜出,发出骇人的呼啸声,对准了厚重的轴承座。

  整个车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火焰的燃烧声和钢铁被加热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门口的王胖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住。

  他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但也看出来了,秦淮茹这根本不是在胡来!她是有章法,有预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车间里的温度急剧升高,秦淮茹站在最近的地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后背的工装都湿透了。

  可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测温枪上的数字。

  “温度!多少了?”

  “一百二十度!秦主任!”

  “继续!”

  火焰,继续**着那厚重的钢铁。

  “一百五十度!”

  “一百八十度!”

  “两百度了!秦主任!已经到材料的软化临界值了!”李建国急得大喊,再烧下去,钢材的晶相结构就要发生不可逆的改变了!

  “就是现在!关火!”

  秦淮茹猛地一挥手,两把喷枪的火焰瞬间熄灭。

  她对着傻柱大喊一声。

  “傻柱!上冰!”

  傻柱二话不说,和几个帮厨拎起木桶,对准那根露在外面的传动轴末端,“哗啦”一下,将整桶整桶的冰块全都倒了上去!

  “刺啦——”

  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白烟,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收缩声,轰然升起!

  热胀,冷缩!

  轴承座在膨胀!

  传动轴在急剧收缩!

  就在这一胀一缩,电光火石的瞬间!

  “李师傅!推!”

  秦淮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

  李建国如梦初醒,他和另外两个工人,用尽吃奶的力气,肩膀死死顶住传动轴的末端,猛地向前一发力!

  “哐当!”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

  那根卡了半天,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传动轴,顺着涂满黄油的轨道,丝滑无比地,严丝合缝地安装到位!

  分毫不差!

  成功了!

  整个车间在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比过年还要热烈的欢呼!

  “进去了!进去了!”

  “天哪!真的成功了!”

  工人们一拥而上,把秦淮茹和李建国团团围住,又蹦又跳!

  李建国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摸着那根还带着冰水和余温的传动轴,眼眶一红,竟然当场就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王胖子站在门口,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个耳光。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狼狈地溜走了。

  秦淮茹看着眼前欢呼的人群,紧绷的神经一松,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傻柱。

  “行啊你,秦淮茹。”傻柱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递过来一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汽水,“还真让你给整明白了。”

  秦淮茹靠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过汽水猛灌了一口,笑了。

  危机解除。

  剩下的装配工作,一帆风顺。

  三天后。

  一台崭新的、心脏被彻底更换过的“西马克”卧式镗床,静静地矗立在车间的中央。

  它的外壳被重新喷上了油漆,锃光瓦亮,所有的线路和管路,都铺设得整整齐齐,像一件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厂长、书记,所有科室的领导,都来了。

  黑压压地站了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机器的绿色启动按钮上。

  成败,在此一举。

  厂长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淮茹,郑重地开口。

  “秦主任,你来吧。”

  秦淮茹点了点头。

  她走到那台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机床前,伸出手。

  整个轧钢厂的未来,她自己的命运,似乎都系在了这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上。

  在全场屏息的注视下。

  她的指尖,轻轻地落了下去。

  在全场屏息的注视下。

  她的指尖,轻轻地落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轰鸣。

  也没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叫。

  “嗡——”

  一声低沉、平稳、充满了力量感的轻响,从机床内部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一台几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反倒像一只被驯服的猎豹,在发动攻击前,发出的沉稳呼吸。

  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机床的冲压臂,缓缓地、平滑地向前伸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了吗?

  厂长和书记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李建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只有傻柱,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操作台前,负责测试的老师傅深吸一口气,按照秦淮茹事先的交代,将一块用于测试的钢锭固定在卡槽里。

  他按下了加工按钮。

  “嗡——”

  冲压臂的动作骤然加快!

  却依旧平稳得可怕!

  刀头精准地切入钢锭,一簇簇蓝色的金属碎屑,像雪花一样飞溅开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滞和抖动!

  不过短短十几秒。

  加工完成。

  冲压臂自动退回原位。

  机器再次恢复了那种低沉的、令人心安的嗡鸣。

  车间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块刚刚被加工过的钢锭上。

  那块钢锭上,一个复杂的凹槽被完美地切削了出来,切面光滑如镜,在车间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晃眼的光。

  “快!拿去检测!”厂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检测员立刻冲了上去,用最精密的千分尺和投影仪,对那个小小的凹槽进行测量。

  一分钟后。

  检测员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看向厂长,又看向秦淮茹,结结巴巴地开口:“报……报告厂长!所有尺寸,全部合格!加工精度……达到了0.01毫米!比……比原厂的设计标准,还高了半个等级!”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响!

  比德国人原厂的精度还高?!

  这已经不是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