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了贾张氏的脸上。

  贾张氏彻底愣住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被她拿捏了十几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媳妇,竟然敢……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空气,在秦淮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凝固了。

  贾张氏脸上的嚣张和得意,像是被冻住的油彩,一块块龟裂,剥落,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瞪大了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秦淮茹,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胆敢反抗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儿媳妇。

  “你……你说什么?”贾张氏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秦淮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说出那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她迎着贾张—氏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稳,也更冷。

  “我说,我的钱,是用来养活棒梗他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多给你。”

  “反了!反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贾张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被冒犯的怒火,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尖叫一声,猛地抬起手,就要朝秦淮茹的脸上扇过去。

  可这一次,秦淮茹没有像往常一样站着不动任她打。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贾张氏那一巴掌,挥了个空。

  一击不中,贾张氏的怒火更是达到了顶点。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浑身都写着抗拒的儿媳妇,脑子里那根最恶毒的弦,被拨响了。

  打她?骂她?

  不!太便宜她了!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一个更阴损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的心……我的心好疼啊……要死人了……”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双腿一软,顺势就往地上瘫坐下去,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你这个丧门星啊!你这个不孝的白眼狼啊!我儿子刚死没几年,你就要把我这个老婆子往死里逼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开始嚎啕大哭。她的哭声,凄厉,高亢,充满了被虐待的委屈,足以让半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养了个儿媳妇,出息了,能耐了,就要把我赶出家门,连口饭都不给我吃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东西吧!”

  秦淮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碰瓷表演,惊得目瞪口呆。

  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知道贾张氏是装的,可她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还是像一把把钝刀子,在她心上来回地割。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了。

  棒梗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奶奶,和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母亲。

  “奶奶!您怎么了?”棒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贾张氏。

  贾张氏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哭得更来劲了。她一把抓住棒梗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乖孙啊……你可要为奶奶做主啊……你妈……你妈她要涨工资了,就不认我这个老婆子了……她要断了我的活路啊……我的心口疼……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棒梗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看向秦淮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孩子的埋怨,不是少年的困惑。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神。

  他从小就是被贾张氏带大的。在他的世界里,奶奶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而现在,他最亲的奶奶,被自己的妈妈“气倒”了。

  “你为什么要气奶奶?”棒梗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冰。

  “我没有……”秦淮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你还说没有!”棒梗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拔高,“我都听见了!奶奶不就是想要点钱吗?你挣了钱,给奶奶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是不是想像何雨柱一样,把我们都甩开,自己去过好日子!”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她,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忽然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在贾张氏长年累月的灌输下,在棒梗自私自利的本性里,她这个母亲,早就成了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被指责的工具人。

  贾张氏见棒梗完全站在了自己这边,心里得意极了,嘴里却哎哟得更厉害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棒梗的怀里,眼睛一闭,装作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棒梗吓坏了,用力地摇晃着她。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秦淮茹,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秦淮茹说:“我告诉你,如果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吃力地半拖半抱着贾张氏,把她弄到了炕上。……

  贾家的闹剧,自然也传到了院里其他人的耳朵里。

  与许大茂的幸灾乐祸不同,三大爷阎埠贵此刻,正盘算着另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一张纸。

  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争创卫生模范户实施方案”。

  街道最近正在搞卫生评比,评上“卫生模范户”的家庭,不仅能在全院大会上被表扬,还能奖励一张“工业券”!

  那可是工业券啊!能买自行车、缝纫机的宝贝!

  阎埠贵的心,早就活泛了。

  他把院里几户有实力的人家都在纸上列了出来,画了圈,打了叉。

  “许大茂家,刚被罚扫厕所,第一个淘汰。”

  “贾家,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比**还脏,更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