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昨天,他们还是互相“帮助”的“同志”。

  这一刻,他们,都变成了对方眼中,行走的“5分”。

  一场无声的,全民参与的“猎巫行动”,在这一瞬间,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天晚上。

  阎埠贵家的门,被敲响了。

  是许大茂。

  他贼头贼脑地探进头来,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

  “三大爷……我……我来汇报个情况。”

  许大茂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一样。

  “后院的王钳工,今天下午,对着墙角,叹了一口气!我怀疑,他是对咱们院这种积极向上的氛围,产生了抵触情绪!”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又有力的引擎轰鸣声,像一把锋利的电锯,割开了九十五号院那令人窒息的,压抑的空气。

  一辆黑色的,崭新的,油光锃亮的,幸福250摩托车,在一众邻居呆滞的注视下,缓缓地,驶进了院子。

  骑在车上的,是何雨柱。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上戴着一顶皮质的风镜,脸上,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舒畅。

  他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骑着破自行车的厨子。

  而是开着整个轧钢厂都没几个人有的摩托车的,何雨柱,何技术员。

  院子里,所有正在为了“积分”而勾心斗角,互相监视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他们看着何雨柱,看着那辆散发着机油和钢铁味道的“巨兽”。

  那是一种,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表情。

  羡慕,嫉妒,敬畏,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阎埠贵,正拿着他的小本子,准备记录许大茂刚刚“检举”王钳工的那件事。

  摩托车的轰鸣声,让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不受控制的划痕。

  他抬起头,看着何雨柱。

  他的那套,他引以为傲的,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积分系统”。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上不了台面。

  你能给何雨柱加分吗?

  你能给何雨柱扣分吗?

  你敢吗?

  人家,是何顾问亲自点名表扬,亲自奖励摩托车的人!

  人家,早就跳出了你这个小小的,用鸡毛蒜皮来衡量价值的池塘。

  人家,在天上。

  而你们,还在泥里。

  何雨柱停下车,用脚撑住地面,摘下风镜。

  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景象。

  那块写满了各种“ 1”“ 2”“—1”的黑板。

  那些邻居们脸上,那种既紧张又贪婪的,古怪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

  “这帮人,又玩什么新花样呢?”他嘟囔了一句。

  “哥!”

  何雨水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是见到亲人后的喜悦和安心。

  “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院子都快成精神病院了!”

  何雨水把这几天发生的,“积分制”的荒唐事,一五一十地,跟她哥说了一遍。

  何雨柱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和上次一样的,不屑的冷笑。

  “呵,就为这个?”

  他拍了拍自己摩托车那温热的油箱。

  “看见没有?这玩意儿,叫硬通货。那帮人,就是闲的。一天到晚,不好好琢磨怎么把活儿干好,净研究这些没用的。”

  他推着车,往自家门口走去。

  路过那块黑板的时候,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轻蔑的语言,都更有杀伤力。

  它像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阎埠贵,贾张氏,以及院里所有沉浸在这场游戏里的人的脸上。

  提醒着他们,他们所为之疯狂的一切,在真正的“价值”面前,是多么的,一文不值。

  ……

  核心实验室。

  秦淮茹,正在用一块鹿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排刚刚从消毒柜里取出来的试管。

  她的动作,机械,精准,不带一丝多余的抖动。

  她已经把自己,训练成了一台完美的,清洁机器。

  她听到了外面的轰鸣声。

  那声音,她很陌生。

  但很快,就有两个年轻的技术员,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边从她身边走过。

  “你看见没有?何工的摩托车!太帅了!幸福250啊!”

  “何顾问亲自批的!听说,是为了奖励他攻克了那个‘分段式淬火法’的难题!”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什么时候,能混到何工这个地步啊。”

  “别想了,好好干活吧。说不定哪天,咱们也能分到一辆自行车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秦淮茹擦拭试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摩托车。

  何工。

  何雨柱。

  这几个词,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碰撞。

  她的心,那颗早就已经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心,忽然,像是被一根极细极细的针,轻轻地,扎了一下。

  不疼。

  就是有点,酸。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贾东旭还在。

  何雨柱,还是那个傻乎乎的,爱跟她斗嘴的厨子。

  有一次,她去厂里给他送东西,看到他正对着一张宣传画报上的摩托车,流口水。

  她当时还取笑他:“傻柱,就你,还想开这个?下辈子吧。”

  何雨柱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你等着!秦淮茹!总有一天,我要开着这玩意儿,带你在**前,兜八圈!”

  ……

  往事,像是一阵烟。

  吹过来,呛了眼睛,然后,就散了。

  他,真的做到了。

  他有了摩托车。

  他成了所有人都得仰望的“何工”。

  只是,他想带的人,再也不是她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再也不是一个院子,一堵墙。

  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哐当。”

  她手里的试管,滑落了。

  掉在了铺着柔软橡胶垫的工作台上,没有碎。

  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绝望的声响。

  就像她的心,掉在了地上。

  一个路过的技术员,看了她一眼,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那个清洁工!注意点!这都是精密仪器!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秦淮茹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捡起了那根试管。

  然后,用鹿皮,更用力地,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