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连串的岗位,一连串的,闻所未闻的,古怪的要求。

  没有一条,是关于学历的。

  没有一条,是关于出身的。

  它只要求你,拥有一种特殊的,甚至可以说是偏门的“技能”。

  【待遇:临时工编制,日薪一元,管三餐,表现优异者,项目结束后,可考虑转为正式工。】

  【报名地点:轧钢厂保卫科。】

  【报名方式:携带可证明自身技能的物品或案例,现场考核。】

  当最后一行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彻底炸了!

  日薪一块钱!

  一个月就是三十块!

  这比一个二级工的工资还要高!

  而且,管三餐!还有机会转正!

  这哪里是临时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饭碗!

  人群,在寂静了三秒钟之后,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

  “天哪!记录员!要求会速算,字迹工整!这……这不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吗?!”阎埠贵看着第二条要求,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张因为熬夜而蜡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这算计的本事,有一天,竟然真的成了“价值”!

  “打磨工!要求耐心和专注力!我……我行啊!”一个平时在家里给人家做绣活的妇女,激动地喊了起来,“我能坐在那儿,一天不挪窝!”

  “还有我!我以前是修表的!”

  人群彻底疯了!

  所有人都像是在一张彩票上,看到了自己家的门牌号!

  他们开始疯狂地,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寻找着那些平时看起来,毫无用处,甚至被人取笑的“技能”。

  而一直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的傻柱,也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

  他被人按着,看完了那张招聘启事。

  当他看到第四条,“特殊汤剂调配师”的时候,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了一团炙热的,难以置信的精光!

  味觉灵敏!

  分辨汤剂!

  这……这不是在说他吗?

  他傻柱,除了会炒菜,最拿手的一门绝活,就是吊汤!

  他能用舌头,尝出一锅高汤里,是用了三年口蘑,还是五年陈的火腿!

  他以为,这辈子,这身本事,只能用来讨好领导,换点残羹剩饭。

  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舌头,竟然也能成为一种,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何顾问,所需要的,“价值”!

  “我……我……”傻柱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屈辱和绝望。

  而是因为,一种死而复生的,巨大的狂喜!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疯了一样冲回厨房,从那口被他打磨得锃亮的锅里,舀出了一勺清汤。

  这就是他的报名凭证!

  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的骚动之中。

  昨天,他们还在为如何讨好何为民而愁眉不展。

  今天,他们就已经为了一个“打工”的名额,而挤破了头。

  何为民用一张轻飘飘的纸,就将整个院子的人,从恐惧的深渊,拉到了希望的悬崖边。

  他给了他们一条路。

  一条用自己的“价值”,去换取生存和尊严的,唯一的路。

  院子中央,那张招聘启事下,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阎埠贵拿着他那本写满了工整小楷的账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腰杆挺得笔直。

  他身后,是那个拿着绣花针的妇女,再后面,是那个提着一篮子草药的老头……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己那份,微不足道,却又重如千钧的,“价值”。

  秦淮茹没有挤过去。

  她就站在自家门口,隔着攒动的人头,看着那张决定了整个院子命运的白纸。

  她看着阎埠贵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看着那个平时只会在家绣花的李嫂子,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狂热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黑暗的矿洞里,突然发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金子。

  而她,秦淮茹,脚下只有泥土和污秽。

  精密打磨?她只会做粗活。

  数据记录?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高温观察?特殊汤剂?那更是天方夜谭。

  她就像是一个被神遗忘的人,站在一片分发着面包和牛奶的广场上,却被告知,她没有领取的资格。

  因为她没有“价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间散发着恶臭的公共厕所。

  原来,那,就是她的价值。

  是何为民,早就给她安排好的,独一无二的,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价值”。

  一股冰冷到骨髓里的寒意,让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

  轧钢厂,保卫科。

  这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院子里但凡觉得自己有点“价值”的人,全都来了。

  长长的队伍,从保卫科办公室门口,一直排到了大操场上。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的“投名状”。

  阎埠贵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紧紧攥着他那本用了十几年的账本。账本的牛皮封面,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底气。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几毛钱电费,跟邻居扯皮的抠门三大爷。

  他,是即将成为“涡轮增压”项目攻关小组一员的,阎埠贵同志!

  他身后,是傻柱。

  傻柱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是半碗清汤。

  他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紧张,期待,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想不明白,自己那碗被定义为“**”的佛跳墙,和现在这碗平平无奇的清汤,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次,或许不一样。

  考核,开始了。

  负责考核的,不是保卫科的人,而是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神情严肃的技术员。

  “下一个,阎埠贵!”

  阎埠贵一个激灵,连忙走上前去。

  “这是我的账本,我当了二十年老师,十年会计,速算,笔录,都没问题!”他把账本,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